初代机（abo）（2 / 2）

展玟生没想到它会有这样的提议，惊愕地重复道：“工作？”

机器人的态度是认真的：“今晚的事我很抱歉，我以为那支钢笔是你很看重的东西。”

“……”

“很多机器人都在工作，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调节我的智力等级。”

“……”

“我不想只能在家里等你，也不想看到你每次回来都那么疲惫。”

展玟生心下一沉，只能在家里做家务，这不是就Omega既定的人生路线吗？可是让初代机去做普通工作，怎么想都有些不靠谱。展玟生沉默着，又烦躁了起来。

机器人等了他片刻，忽然道：“喜欢我让你这样难以接受吗？因为我不是真正的人？”

“你在胡说什么？谁喜欢你了？”展玟生慌乱地反驳道，“我在想你工作的事！你没有编号，根本没办法去规范化的岗位任职。”

“工作我自己会找到。只要你同意我出门。”

“我、我同意了，但是你不许再像今天一样伤害别人，即使是坏人也不可以。”展玟生犹豫着补充道，“除非你受到严重的威胁。你笑什么？出去！我要洗澡！”某人完全没意识到，他那沮丧情绪已极大地转变了。

06

机器人为了便于工作，覆盖了三分之一的皮肤以贴近人类，并取了谐音名字——姬齐。姬齐在一家地下酒吧做了侍者，这酒吧经营灰色行业，他在里面卖艺又卖身，薪资极高，甚至高过同工种的真人，因为如今的世道和机器人**成了一种时尚（即使机器人没有生物意义上的**官）。

姬齐只拿出十分之一交给展玟生，展玟生已是觉得多到不可思议了。他不知道姬齐所做的具体工作，只欣喜于对方强大的适应能力，渐渐地不再担忧姬齐融入社会的问题。

大约工作了三个月，姬齐遇到了展玟生的父亲温司达。

温司达是专为姬齐而来的。展玟生逃出家里的第二年他就找到了儿子的踪迹，却是没有动手把人捉回去，他想让这个不省心的孩子自行领悟到他所谓的自由之梦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又是多么的脆弱。展玟生苦涩地支撑了一年多，已是出乎温司达的预料，后来出现的这台机器人则促使他改变了既定方案。

展玟生同意机器人工作，想必是很信任这家伙了，不如策动机器人对儿子进行潜移默化地引导，使他明白自己的错误，主动归家。

温司达没有料到，被请上车的机器人反客为主，给他带来了一则既惊爆又充满诱惑性的消息——复刻初代机。

温司达听完姬齐的提议，沉默了许久，而后问道：“复刻初代机，风险很大，为什么找我？”

姬齐明白温司达对他没有信任，他也不想在这种人精面前耍什么花招，坦诚道：“第一，我的中枢系统被病毒式元件损毁了，病毒现在还在繁殖，我没有足够的时间独自筹备太复杂的事。第二，我恰好逃到了这个国家，而你的资本足够支撑复刻计划。第三，我想和展玟生结婚。”

温司达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所谓展玟生就是他的小儿子温笙。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机器人和温笙是情人关系。不过这样也好，联姻总是巩固关系的强力手段。温司达原本培养温笙就是为了和政界的人联姻，如今情况一再发生变化，反倒给他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机遇。

复刻初代机，假如成功，将会转变成多么巨大的财富和权力！可是，他有能力在彻底完成前守住这个秘密吗？如今的形势改变了许多，可中途被发现还是要面临棘手的舆论压力。

思忖片刻，温司达开了口：“我再想想，三天后给你答复。”

姬齐笑了：“静候佳音。”

07

一个月后，姬齐和展玟生回到了温家地堡。

展玟生曾经发誓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如今违背誓言，一方面是因为父亲态度的缓和以及母亲给他打来的无数个思念电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姬齐和他求婚了。

机器人和人类结婚的情况，如今也不少见。然而主流社会对这种有违“人伦”的情况还是嗤之以鼻的。展玟生以为父亲得知了此事，必会再次和他决裂，不想父亲竟是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由此，展玟生觉得父亲是真心实意地在和他修好，真正地开始尊重他的想法了。父亲已然放低了姿态，他还能如何？便赶在母亲生日这天回到家中。

展玟生的母亲是个贤惠温柔的Omega，她最疼自己的小儿子，看到展玟生肯回家了，不停地流眼泪。展玟生心里很难受，坐在沙发上轻声软语地和她道歉。

哭了一阵，展妈妈有点不好意思了，擦了擦眼泪抬头打量着姬齐。姬齐恰到好处地递出带来的见面礼，三言两语把展妈妈夸得心花怒放。

展玟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待上了饭桌，眼看着姬齐和父亲相谈甚欢，他这种情绪更加浓烈了。姬齐向来都是沉默寡言的，怎么突然这样长袖善舞？父亲那种严谨的人，竟然被他煽动着草率定下了结婚日期。

在地堡住下的当晚，展玟生又一次**了，酸甜的樱桃气息溢满整间卧室。姬齐很匆忙地和他结合了一次。

展玟生在床上辗转许久，终是压不住心里积蓄的怨气和疑惑：“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你真的会爱上人类吗？”

姬齐是不需要睡眠的，却每天都躺在展玟生身边陪着他。听到这个问题，他眼中闪起微弱的蓝光：“怎么这样问？”

“我觉得今天的你很陌生，不只是今天……最近一段时间你都对我十分敷衍。”

姬齐凑过来，在展玟生额角亲了一口：“瞎想。我是在讨你父母的欢心，你看不出来吗？”

展玟生叹了口气：“你的社交举动也可以靠程序运算吗？”

“情感是逻辑的叠加，这是机器人守则第十条。我的确可以变换出不同的性格。”

展玟生沉默了，他忽然怀疑起来，自己对这个机器人所谓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应该要爱一个完整的“人格”，可姬齐并不具有人格一类的物事，他随时处于变化的状态中。

姬齐低声道：“你现在只是婚前焦虑，很常见的症状。不要担忧，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嗯。”

08

两人的婚礼如期在一个月后举行了。婚后展玟生依旧隐藏着Omega的身份，在学校任职，基本按时下班回家。他却很少看到姬齐。

温司达给姬齐成立了一家公司。

公司的具体业务展玟生并不了解，他只知道通常都是自己快睡着了，姬齐才带着满身夜晚的寒凉回来。展玟生虽然心里不悦，却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阻止——姬齐每次都低声下气地和他道歉，他还能说什么呢？

不是故意地忽视我，只是太忙了。展玟生这样安慰着自己，直到再一次的**期到来。

他和姬齐爆发了第一次争吵，严格来说，也不是争吵，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在歇斯底里，对方的态度冷酷又无情。

导火索是姬齐拆了一支抑制剂，利落地注**满面潮红、软在床上的展玟生的腺体中。情热渐渐褪了下去，展玟生的心也跟着凉了。

他可以忍受姬齐每天见首不见尾的诡秘行踪，可以忍受自己不得不重新做饭的生活。他不想过于打扰姬齐做正经事，他又开始自理自立，他只要求在他真的需要帮助的时候，姬齐能抽出时间帮他。

可显然，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他简直不知道为什么要结婚了。展玟生两眼无神地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站起来去了姬齐的仓库。姬齐正聚精会神地雕刻着一个小巧的金属部件，有些诧异于展玟生的闯入。

“怎么了？”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展玟生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你还记得我当时为什么买下你吗？”话一出口，刻薄的味道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姬齐罕见地停顿了一会才回应道：“你现在是在嘲讽我吗？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因为我用了抑制剂？”

“不要反问我！”展玟生吼道，又颤抖着命令，“智力等级调整到6。”

姬齐不为所动：“你已经无法对我下达指令了。我的中枢系统升级过一次，现在和我绑定的人是温司达。”

展玟生的身体晃了一下：“你说什么？”一瞬间，他突然全明白了。父亲为何对姬齐亲切热情，为何慷慨大方地送了他一家公司……他想起姐姐前两天给他发的消息，说有要紧事和他面谈。

可惜展玟生全然没有重视，只回复说周六见面。现在他只觉得脑中轰嗡作响。

姬齐有什么优势是能折服精明的父亲的？展玟生难以置信道：“你告诉了他你的身份？你要拉着爸爸做什么！你会害死他的！”他冲上来，想和姬齐动手。

初代机轻而易举地扼制了他的行动：“稍安勿躁。我和温总早就谈妥了，你若是不同意，就去找他说。”

展玟生恶狠狠地瞪着他，粗重地喘息着，僵持片刻他猛地转身离开了。走出仓库，展玟生才意识到手腕破了皮，红色的血渗了出来。

太脆弱了。他恍惚地想。

骤然得到情人和亲人的双重背叛，展玟生一时茫然了。姬齐说得没错，父亲绝不会听从他的意见。现在想来，他根本从没重新接受过他，不过是把他作为棋子献给姬齐这个手握秘密的机器人罢了。

到了最后，他还是逃不脱他天生的命运。滑稽的是，姬齐也不过把他当做棋子来消解父亲的戒心而已，他大概从没爱过他，如今目的达成，自然也不需要消耗能量陪他继续玩什么恋爱游戏。

09

展玟生又是一夜未眠。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思路反倒清晰起来。说服父亲是不可能的了，在巨大的财富诱惑前，那个商人已经无视了所有风险。告诉姐姐吗？展玟生也否定了这个想法，姐姐找他，无非是想通知他姬齐和父亲背地里的交易，然而姐姐的初衷不会是担心家人的安危，她只是害怕姬齐分走家里的财产，需要展玟生掺和一脚把事搅黄。

思来想去，展玟生决定去找黑市的那个商家。或许那家伙有办法使机器人报废，甚至，展玟生怀疑他是清楚姬齐的底细的。

姬齐没有防备展玟生，大概觉得他知道真相也无妨。展玟生顺利地借着上班的名义偷偷来到了地下商铺——一间甜品店。对过暗号，店员领着他进了后厨。

年轻的店主看到没有预约突然造访的展玟生，丝毫没惊讶，一边飞速敲着三台电脑，一边笑着招呼道：“哟，亲亲来了。随便坐，等我一下哈。”

展玟生坐在了角落里。

店主似乎回复好了消息，椅子一转，滑到展玟生身边：“怎么样？机器人好使吗？一年没见你了，乐不思蜀了吧。你要是觉得花样不够多，我这里还有几套特别配置的编程……”

展玟生皱起眉头，不得不打断了店主本能地推销：“小楚，我问你，那个机器人你到底从哪里搞到的？”

店主愣了下，又笑嘻嘻道：“这个问题不好说，您知道规矩的……”

“他是初代机。”

“……”店主那职业化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它只能算半个初代机，智力受限情况下不会产生什么问题。”

展玟生盯着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店主却又省略了重点内容，只迅速切入正题道：“我了解您来的目的了，我们的售后您可以放心！我这边呢，没办法回收机器人，但可以提供俩个解决方案，一是植入病毒感染它，二是，”店主压低了声音，“把你改造成‘半人’，拼装超过法律规定的百分之三十的机器比例，这样你就可以用机器的思维对抗它啦。”

展玟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