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命(1 / 2)
冬生周末通常是出门捉妖:就在他们村那片桃林,里面什么都有。七生跟冬生混熟了以后,也时常去看他捉妖,有时候穿着正经八百的金色道袍,有时候拿着桃木剑。其实七生知道,他只是为了好看。
有七生在的时候,冬生的捉妖就成了单方面的碾压。七生那一身的煞气,人类感知不到,其他东西却敏感得紧,很多道行不高的小妖,碰上她直接就化了。关键是七生的阴阳眼,能看清妖怪的具体方位,不像冬生,要一大把一大把地烧符纸定位。
七生总想不通,冬生为什么一定要捉妖:人和妖两界,明明是可以互不干涉的。
冬生说,祖传的手艺,不能丢了;总不练,手会生。
七生很小时就知道一个成语:屠龙之技。
就像我们不能因为世间不再有龙就看不起屠龙的勇士一样,降妖除魔的人总是要有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会被世界所需要。
在七生的外援下,冬生的任务会提前完成,然后,他们可以相当清闲地待在一起消磨时光:在阳光晒得暖暖的蔬菜大棚的土坯上,两个人双双仰面躺着,七生枕着冬生的肩头。他们各种神侃,说六界,聊《山海经》,讲伏羲的八卦图,也说校长的秃头和教导主任考试不及格的儿子。他们毫无隔阂,他们懂彼此所说的一切。
初二那年,分班了。
七生进了教室,四下里看了一圈,只觉得这屋子不地道,于是打算今晚过来定一定风水。
晚上来看,情况却也还好,虽有几只小妖精,但没什么大威胁,不像早先的初一(3)班,黑板里蟠着好大一条螭,搞得她连他们班的门口都不敢接近。
冬生不出所料地也跟也来了,没穿道袍,但带了一把符纸,摆明了不放心七生。
七生把带来的纸钱点上,跟冬生啰啰嗦嗦怨着分班的事,冬生听着,慢慢揉她头发。
分班了,他也不乐意,但这时候他不能说。
她不高兴的时候,他就是再不高兴,也不会说。
定完了风水,俩人一起翻墙离校,又到街边的烧烤摊子上一起吃了顿宵夜。
七生喜欢抢冬生的零食吃。但冬生发现,他爱吃的膨化食品,七生其实不爱吃。
“不爱吃就别吃了呗,看你嚼得费劲的。你想吃啥,给你买。”
“不用,”七生又搁一片薯片到嘴里,“吃你吃过的东西,能收你一点儿阳气。”
“你缺阳气啊,”冬生惊着了,“那你直接从我这儿拿啊。”冬生朝七生摊开左手——他是左撇子。
“那多伤元气。”七生不依。
最后到底还是把右手交到冬生左手上,让他给自己渡了阳气,她那段时间真的是太虚了,连阳光都怕见。
一起吃晚饭,冬生喝着三块一碗的蛋花汤,看着七生连吃两屉冒着油花的小笼包。
“你身上是不是有饿死鬼?”冬生的眉毛紧紧拧起来。
“没有,”七生囫囵咽下半个包子,“我爹说,我是胎里带的弱症,娘走得又早,小时候是喝羊奶长大的,断奶后吃啥吐啥,他就找游方道士给我请了个馋仙儿附体。这馋仙儿啊,喜咸厌甜,还好荤,带了十多年了,不想要也没辙。”
可七生始终觉着这馋仙是个掣肘,有她在,自己就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实诚点儿讲,七生好佛,想吃素。
“我给你请走。”冬生说得斩钉截铁。
七生:“……”
第二天,冬生就着手给七生送馋仙。不知道年代的大陶碗,倒满满一碗米酒,让七生一滴不剩全喝了,然后边烧符纸边叽叽咕咕地和馋仙对话。仙请走了,七生却也醉了,冬生就把人背回家,喂掺了水的香炉灰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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