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胡美人懂事地点头：“陛下日理万机，无暇照顾臣妾也是情理之中。”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乖姑娘。”太皇太后温和地道，“还有几日就要冬节了，到时候你好好打扮打扮，一同去白寅寺。”

“谢……谢太皇太后。”胡美人相当诧异，羸羸似雨中的荷花，却又喜不自胜。冬节乃大型祭祀活动，她一个小小的美人，竟然有份参加。

太皇太后则笑道：“还叫哀家太皇太后？”

胡美人羞涩抿唇：“皇……皇祖母。”

太皇太后看她的羞态笑容不减，满目却是凉薄，看不出喜色。

*

冬节前一天，皇家浩浩荡荡发车去往位于京郊的白寅寺。

白寅寺是高祖时所建，气势恢弘，且皇家陵园就在其之后。历年来，冬节的仪式都是先祭拜先祖，而后到白寅寺唱经，为天下百姓祈求来年五谷丰登。

不过今年提前一日到了白寅寺，一切仪式都可放缓。

当晨，靖希梳妆整齐与李云弋同乘一轿、胡美人和太皇太后共乘一轿。其他妃嫔候在宫中，无权一起祭拜。

靖希睡眼朦胧，脑袋颠上颠下地，她不甚清醒地问道：“胡美人为何也来了？”

“皇祖母让她来的。”李云弋将靖希揽入怀中，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肩头。

靖希的瞌睡虫被吓走一半，古往今来冬节祭拜，从没有嫔妃参与过，这回太皇太后来了如此一招，显然是极为看重胡美人。

靖希想起那日她教训了一番素眉，太皇太后紧接着就赏了胡美人东西。这看似太皇太后是与靖希剑拔弩张，实则不过笼络胡美人的心。

新入宫的王、胡二美人，进宫不足半月就各自归进皇后和太皇太后的阵营。可殊不知，这二后是一家。

靖希明白，她与胡美人同病相怜，不过都是皇家的牺牲品。

见靖希怔愣不动，李云弋以为她担忧胡美人影响她的位置，平缓地道：“别担心。”

靖希没听懂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静等下文。

可李云弋没再言语，诡谲的戏幕却已经徐徐拉开了帷幕。

傍晚时分，车队抵达白寅寺。

因着皇家祭祀，白寅寺闭寺三日，现下院落中无一名香客，积雪扫至小径两旁，露出干净的砖地，不远处的寺堂供奉着三世佛、二天将。钟声、木鱼声，靡靡交织。

这时，大磐连续击打三声，主持永全、圣僧道忍打开寺门，恭敬迎宾。

“ 阿弥陀佛，欢迎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后。”

道忍立在永全身侧，双手作揖。他已逾而立之年，又四海云游多年，皮肤依然白皙无暇，俊秀非常。他目露慈悲，扫过太皇太后时微微一动。

众人皆是回礼。

“众施主，里面请。”永全双手合十，将众人请入席。

斋饭是全素宴，靖希往常并不喜食素，今日却胃口大开。饭毕，她回到禅房，发现李云弋也跟着自己过来了。

靖希后知后觉：“陛下，您怎么同臣妾睡一间房？”

“你我二人是夫妻，自然睡一张榻。”李云弋道。

靖希翘翘唇，李云弋看她头顶上的虐心值停在358分许久，亦是跟着弯唇而笑。

*

当晚，道忍回到自己的禅房，却见榻上多了一块血凝玉镂花的玉佩和一张字条。玉佩只有一半，但依旧可见其精雕细琢。这半块玉不似凡物，更像是皇家所制。

道忍瞳孔猛地一缩，行为快过大脑，先一步将玉佩塞进纳衣之中。接着，他展开字条，上面题诗一首——

戌狗已八年，

时逢岁岁艰。

三秋不足抵，

刻刻难忘君。

来时欢笑显，

找遍白寅里。

我欲与君去，

情待成追忆。

道忍手不住地颤抖着，他反复读诗几遍，最终放在了烛苗之上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