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 2)
“可惜现在是饭点,你要收拾收拾自己的情绪跟我一起逃出校门吃饭了。”陈逾眼中划过笑意,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又补充道:“不过我们可以等这首歌结束,再看看情况。”
黎深觉得自己眨巴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他点点头欣然同意陈逾的意见。
广播中播放的歌曲从澎湃的男声变换成婉转的女声,不经意间陈逾在女音似有若无像嘟囔般的尾音中悄然开口:“这个声音是我母亲。”
“她在电影里是个善解人意又温柔耐心的母亲。”陈逾苦涩的笑笑,但这些脆弱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看着黎深完美的脸庞,叹息着开口:“很惊讶吗?”
“是啊……”黎深皱眉打量着陈逾,如果不是陈逾主动提起,他可能都不会联想到这一茬:“我看梁雪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等等?她不是还和许妻传过花边新闻?我当时差点都信以为真了。”
意识到失礼,黎深歉然朝陈逾笑笑:“不好意思,不该妄议梁阿姨。”
“没事。”陈逾复杂的看着黎深:“这是她工作中要承受的一部分,况且估计连她自己也很享受被人挂在嘴边议论的感觉,能万众瞩目吧。”
在黎深难以置信的神情中,陈逾迈步离开座位,手中捧着碗十分认真的望望黎深,再瞥一眼黑板上的广播:“歌唱完了,我先帮你洗碗,等我回来就该出发了。”
见黎深应和的点点头,陈逾便离开教室走向拐角的厕所中。
教学楼外的夜幕沉甸甸压下,零星几间教室里渐次明亮起来,一片灯辉映在陈逾的眼眸中,使他不禁俯身望去,只见两层楼下教室走廊上正有个边扒拉保温盒中饭食边埋首翻看参考书的女孩儿,松懈时,她疲惫地望着教学楼中环合的苍翠树木,此刻廊灯亮起,女孩注意被吸引,顺势往上瞧,便轻而易举看见楼上端着牡丹花碗的陈逾。
几乎是同时同刻,他们相顾一楞,像天涯沦落人般,带着风尘仆仆而彼此心领神会的笑脸。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只是学无涯,问也无穷,苦尽不见回甘,孤舟遍无泊处罢了。
所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便能成为千古一句。
大凡世上许多事,都是先知其苦,而后知其所以醇。
所幸陈逾并不溺于苦楚,他尝了碗里温热的芋头汤,承过一个人的心意,更早些的时候,在清冷的医院病床上,他姑姑心疼的紧紧握住自己无力的手,泪水断线般滴答,床头放置着炖煮很久仍鲜香四溢的鱼汤。
病房外阴霾欲雪,遮天蔽日的常青树挺拔在窗前,将室内酝酿得一片静谧,凛冽的寒风刮过,树叶打在窗栏前泠泠作响。
在这世上,只要能继续生存下去,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坷呢?
虽然昨晚被他紧抱在怀里的黎深颤抖得惹人怜惜,但陈逾也从黎深多年未见的眼神中,看到了令人心悸的无助。
这些年真正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工作闲暇时,陈逾曾数度在荧幕前看见越发俊俏明媚的黎深,有时他是永远活在女主角记忆中的深情男二,有时他是豪情千寻的江湖浪子,还有的时候,他是颠覆形象的落魄乞丐、变态杀人恶魔。
无论是什么样的黎深,都让陈逾觉得他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虽然心中早已冉起倾慕之意,但陈逾最初也并不打算像如今这样与黎深贸然再见。
他喜欢黎深是小心翼翼而单方面的事情,同时他更加清楚两个男人坦诚心意喻示着什么,曾经也有一个男人为他疯狂,最后输到一无所有也仍对他毫无怨言,如今那个男人终于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就在上个月,他们领养了一对可爱的孩子,举办了一个小小而温馨的家宴,并出人意料地大方邀请了陈逾。
当陈逾踩在柔软的草坪上看着他们的孩子屁颠颠地朝自己跑过来一口一个脆生生的陈叔叔时,陈逾就松懈地明白自己与这个已经成家安稳的男人将再无牵扯。
他同时又会忍不住地遐想,如若日后他和黎深也能这样合拍安稳地生活下去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能一起沐浴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用餐,唯一要考虑的事,只是晚餐要做些什么吃而已。
但这些最简单平凡的事对于暴露在镜头下的明星来说,简直难比登天,何况陈逾也摸不准黎深的心思,他渴望着被黎深接受,却又不忍黎深因自己而左右煎熬。
要知道通透自己的内心是一件痛苦的事,虽然如今的陈逾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十分留恋与之生理构造相同的男性躯体这个事实,但终究这份感情直至现在仍然是不入流并且为世不容。
陈逾也明白,就算心底的渴望与众不同,大部分的人都会将自己伪装成正常的模样,在不断地试探中得到满足或是愈发空虚,最后趋于平静,追寻到自己想要或是粉饰过的答案。
而这种过程往往折磨人且容易迫使人放弃,就连陈逾自己都是在那个已经成家男人的胡闹下,才得以好好认清自己的心意。
他确实渴望男性的身躯,贪婪地想要一个男人完整的心,但是那个人除却黎深也不再可能是别人了。
如若黎深曾对他有过情意,或许他们中学邻座地时候就已经粘腻得不可开交,如今再见,恐怕一个眼神便足够撼天动地,只是很可惜,当时黎深没能认出他来。
他把自己灌得醉醺醺,与荧幕里表现出截然不同的脆弱模样,苦闷和阴郁的脸让陈逾忍不住在床侧一遍又一遍轻吻着安慰他。
毕业之后过去这么多年,他直到现在才知道黎深过得并不快活。
陈逾低头看着购物袋中的衣物,黎深穿着什么都正合适,他是很喜欢看黎深眉眼开朗无忧无虑的样子,那样自己的心也会不禁跟随着他而荡漾起来。
其实刚才对黎深表露心迹是那么的不合时宜,陈逾也顾及到双方再见时场面尴尬,但感情偏要破狎而出,水中月现出眼前人,在触目可望触手可及的关口他的情绪又该要怎么收拾?
陈逾心里也清楚地明白这番话会让黎深胡思乱想到抓狂,但他并不为此感到后悔。
他愿意因黎深而等候,不问结局,只凭一腔孤勇,越千里荆棘,尽全力走到黎深身畔,锦上添花也好,雪中送炭也罢,他期望着能与黎深紧紧依偎,而对方只需要勇敢地将手交给他,给予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就好。
他仍然贪婪奢望着黎深的回应,前路虽说渺茫,他却总希冀着黎深能给予他一束继续前进的光芒。
——幸而雨过天初晴,来日终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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