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台（1 / 2）

小孩看了看挤出人群赶来的少年，又抬头看了看林犀。就在林犀以为家长可以解决这个突发情况时，小孩竟然将原本紧攥林犀衣角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林犀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是他的哥哥吗？我刚刚打算过马路，但是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抓住我不放了。”

他朝着面色古怪的少年拼命眨眼，试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眼神暗示。少年的目光在林犀身上转了一圈，终于上前几步，蹲下身来将孩子抱起：“抱歉，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

少年的语调里混含了意味不明的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却透露出温和无害的气息。他打量了一番林犀的着装打扮之后，将目光锁定在林犀的背包和他捧着的两本手册上：“你是新来的？”

说实话，这个被称作“莫奇”的小孩实在是有些古怪，林犀本不愿意多做纠缠，可一旦和这个样貌称得上是可爱的少年对上视线，林犀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溜走的借口来：“啊，是的，今天早上才来的。”

少年若有所思：“新人哦······看你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的右眼似乎眨了眨，瞳孔里闪过一瞬朱红色的光亮，像是夜空中盛放的斑斓焰火。莫奇被他抱在怀里，手指环绕着少年人露在衣领之外的白皙脖颈，毫无情绪的脸上逐渐出现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得意的表情来。

等到林犀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了一班公交车上，傍晚的夕阳映衬着背光而坐的陌生人们，整辆车上都是同人间无差别的生活气息，倒让他产生自己还活着的错觉来。

他花费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在他意识混沌的这段时间里，齐若芳——他记得这是这个少年的名字，已经大致了解了他找不到工作又稀里糊涂的迷了路的困扰，并诚挚的提出了“我在的单位正好也在招工，不如你跟我去那里看看吧”的提议。

林犀慢慢收紧了抓着背包背带的手指：怎么觉得是自己被强行拐卖了？

“放轻松啦，我们没有恶意的。”

齐若芳维持着单手抱住莫奇的姿势。他坐在和林犀相邻的位置上，歪着脑袋粲然一笑：“你不是也很心动于我们那儿吗？政府认证单位，五险一金全都有，正儿八经公务员，带你离开找不到工作的烦恼。”

莫奇安静的被齐若芳抱在怀里，甚至还配合的点点头。

他这么一笑，让林犀轻松地回忆起了更多的片段。最开始说是因为莫奇的惹事而感到愧疚，又听说林犀有着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工作的烦恼。于是助人为乐的齐若芳在再三担保自己不是坏人后，用绞尽脑汁的漂亮话将林犀带上了前往东城的车上，而这一切都是一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林犀忍不住盯着齐若芳的虎牙瞧，可是槽点太多实在让他无从说起，而对方那种仿佛是王婆卖瓜的推销方式居然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可是我还不知道你们那儿到底是做什么的？”

齐若芳收起像是在撒娇一样的软糯尾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卖小孩的。”

林犀十分冷静：“那你现在抱着的这个，挺难卖的吧？”

莫奇依旧是面无表情，记忆中那张有些神采奕奕的脸仿佛从不存在一样。齐若芳笑着笑着居然鼓起掌来，林犀甚至觉得他可能还会给自己比一个大拇指：“说得好，有眼光！”

他似乎是笑完了，可肩膀还在发颤：“我们组织是很邪恶很凶残的，你不怕吗？”

林犀心说我当然怕啊！这见鬼的一天到现在还没有结束，本来我只是想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今天找不到工作也没关系，照样可以回预定的旅馆洗洗睡，可是你家这孩子像块膏药一样粘着我，你来了之后没多久我就晕晕乎乎不省鬼事，非常像是拐卖绑架的情节发展了啊！

虽然拐卖绑架也不会有绑匪会选择带着人质去坐公交车就是了。

“说实话，我挺怕的。”林犀飞快地寻找好自己的角色定位，开始扯皮，“我一直都是个有良心的人，违法的事情我不做的，真的。”

公交车停靠在站台前，齐若芳站起身，示意林犀跟着自己下车：“放心，我们也不做坏事，不然会被阎罗殿的人拎去进行思想教育的。”

说了半天，也还是没能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林犀跟在齐若芳身后两步，看着莫奇时不时回头看自己几眼，还觉得挺有趣：虽然已经不算是光天化日了，不过他还是逃不到哪儿去啊。

东区的落后而杂乱，是手册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事情。他一路跟着齐若芳穿过东区的大街小巷，在一条幽暗的石子路上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赶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到达了目的地——齐若芳单手指着面前那间半合木门的小屋子，发话道：“到啦。”

林犀抬起头，注意到门上挂着的一副牌匾，上头刻的字清隽有力，“清明台”三个字念出来居然有些耳熟。

林犀琢磨了两秒钟，翻开地府宣传手册，终于在“地府重要部门介绍”中找到了那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