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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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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谢恒颜道,“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后继无人, 想留个种在这世上, 总归胜过没有的好。”

“颜颜,再怎么说, 他也是我师父。”印斟无奈道, 意思让他别说太过。

“哦……抱歉。”谢恒颜立马闭嘴了,随后见印斟再次陷入沉默, 复又上去问他道,“你生气了?”

“没。”印斟揉了揉谢恒颜的脑袋, 将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弄得乱糟糟的, 而后低声说道,“我就是有点乱。你……让我静静,稍微静静。”

“都这样了,你还静个啥子?”

谢恒颜忍不住道:“咱俩现在是囚犯,十恶不赦的罪人, 等随船到了京城里, 是要让那帮狗官杀头的……哦, 到时你还要面对你的师父。”

一说成道逢, 印斟更头痛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转头逃一辈子,往后再不回到璧御府去。

“所以说,再怎么办?”谢恒颜趴窗台上, 懒洋洋问印斟道, “我不想见成道逢啊, 他不会认我当徒媳的。”

印斟道:“谁让你见他了?”

谢恒颜道:“不然你坐这牢里,一点表示没有,不是做好准备看我死吗?”

印斟不知道说什么,隔了半天,只向他道:“外面守了几圈人,船靠岸之前,出不去的。”

谢恒颜眼睛一亮,道:“那你意思是说,等船靠岸后……”

“别想了,就算船靠了岸,码头上重重守备森严,你俩用不着打逃跑的算盘。”正说话间,容不羁领着康问下到船舱,走道两旁守卫登时让出一条空路,并为他二人点燃烛灯用以照明。

“康问,你去。”容不羁大手一挥,令道,“把话都说明白了,该讲什么讲什么。”

康问心说,我该讲什么?

他其实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面对印斟和谢恒颜,他总是显得十分局促,乃至不安到仓皇。

因而他走到牢门跟前,站定,沉默很长一段时间。隔一层铁栅栏,谢恒颜走过去,轻声唤了他道:“……康问。”

“别喊我名字!”康问厉声喝道。

谢恒颜委实让这一声骇到,怔忡着倒退数步,脊背抵向背后冰冷坚硬的石墙,这时印斟走上前来,拦手护他到身后,继而扬声,转向康问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已说得足够明白。康问,不论如何,我不会回到璧御府了,想来师父他……也不可能认我这个徒弟。”

康问目光变得有些凉:“你怎知道,师父他铁定不肯认你?”

印斟没有说话,康问于是冷笑道:“是你不愿认他了吧……师兄。”

印斟淡漠道:“随你怎么想。”

“说重点的。”容不羁道,“还跟他扯什么恩怨?”

印斟方退后一些,眼神中警惕意味十足,并将谢恒颜稍稍后拉了一些。

谢恒颜担忧道:“印斟……”

“康问说,之前你们俩带着个孩子。”容不羁眯眼道,“那孩子虽是年幼,却已习得一身高超术法,能施结界控场?”

印斟与谢恒颜对视一眼,印斟偏过目光,远望向牢门外的康问,康问却别开脸,硬声与容不羁道:“我没撒谎。不久前,那娃娃还在小倌怀里,转眼就没了踪影。”

“那孩子人呢?……说话啊,都闭着嘴当神仙了?”容不羁瞪向牢门内的印斟,“从归杨城一路到翡石村,总共闹出多少条人命,你俩倒能撇开到一边,欢欢喜喜准备过大年了?”

印斟面无表情,看向他的簸箕脸,说:“不知道。”

容不羁陡然上前,一记重拳狠狠敲击在牢门边缘,以至于整间船舱走道都在为之耸动。周边众守卫登时围了上来,纷纷惶恐出声道:“小少爷!”

“印斟别忘了,是你这混账,害死了我二叔!那天在来枫镇,你的石剑让人带下山……上面沾的全是我二叔的鲜血!”容不羁不禁悲声狂吼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你这般折辱,连死后亡魂都难寻得归处……印斟你这杀人的刽子手,每每午夜梦回时,没有无辜冤魂来索你命么?!”

印斟越是不肯说话,这样的沉默越是激发容不羁的怒火。他那一张硕大的簸箕脸紧贴着牢门,几乎让沾满铁锈的栅栏撕成两半,彼此间相隔不过数尺的距离,容不羁看起来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你给我记住,明明杀了人,还死活不承认的孬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究竟什么叫做血债血偿!”

印斟对此没有任何解释,甚至当谢恒颜上前一步,试图为印斟辩解什么的时候,印斟反手将他拉住了,并冷漠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不需要。

或者说……没必要。

“随你怎么想。”印斟说,“我没什么可多说的。”

康问道:“师兄……!”

“很好!很好!”容不羁深吸一口气,而后倒退,一路缓缓走到走道尽头,最终背过身,头也不回地向身后容府众人发号施令,“他不愿说,我自然懒得强行逼供,等到时入了容府地牢,总得有千万种方法够他说清……康问,还站着做甚?我们走!”

“哎,羁兄!”康问回头瞥了眼印谢二人,顿了一顿,方迈开脚步追上容不羁,直道,“羁兄,你等等我!”

“你到现在,还有心思跟他们废话!”容不羁一人走在前头,负气说道,“怎么你又心软了,想认了那下_贱男娼,做你师嫂不成?”

康问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师兄素来心性高傲,他既不曾动手杀人,便是断然不肯认罪服软的!”

容不羁骂道:“他高傲个屁!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清高,还不顾旁人眼光,成天跟那小倌厮混在一处——他早就没脸没皮了,有什么说不得做不得的!”

康问思来想去,总归认为印斟固然有错,但这帽子不能乱扣,没杀人就是没杀人,他们想逼印斟承认一个不存在的过错,倒还不如一开始杀了他要好。

康问转过头,欲言又止地看向容不羁,正打算说点什么,顺带消消他的火气,这时忽有一下属到船舱内,手捧一只刚来不久的信鸽,对容不羁道:“小少爷,京城送来的密信。”

容不羁问:“谁给的?”

下属道:“想是大老爷。”

容不羁接过那只信鸽,左右扫过一眼,周围众人自觉退到一旁,倒剩得一个康问,愣生生站定在原地,容不羁便对康问道:“康小弟,你也下去吧。”

康问顿了顿,随即有些尴尬,也只好跟着其他下属一并躬身,默默退后到了左右两旁,不再多问出半句。

*

是夜,平朝城容府,正是一片灯影繁华。

“翡石村那头有消息了?”

长廊内外烛火流连,侍女家丁手执数盏雕花纸灯,木然站定在门前,饶是片晌也不曾动过半分。

容磐着一身深蓝色的厚袍,半欠身卧于倚间,手里一柄绘了墨的木制折扇,伴随屋内烛火跳动的幅度一起一伏,时而摇晃,时而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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