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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诺亚坐在草地上，怀里抱着艾蓝，他摸着艾蓝海藻般的长发，思索着这个曾经单纯天真的女孩经历什么沧桑。

“嗯……”艾蓝嘤咛一声，慢慢苏醒，从诺亚怀里直起身来。

“对不起，”艾蓝的手指抚上了诺亚颈部血液凝固的伤口，眼里满是歉意。

诺亚摇摇头，还来回转了转脖子，示意自己没事。

艾蓝灿烂地笑了，两人相视许久。

“他说我，是基因劣等的人。我和他在一起，只能使后代的基因更劣等低下。”艾蓝湛蓝的眼睛凝视着诺亚，心底油然而生向他倾诉一切的欲望。

她说出这句话时，心灵充溢着从未有过的畅快轻松。

诺亚的眼底浮现怜惜，他只是遭遇了基因缺陷的歧视，而和艾蓝一样的联邦民众，却生活在以基因划分等级的时代。

或许，被脱离遗弃的蓝星是一种幸运。

“从那时起，我就不甘心基因的束缚，我发誓我要拥有优秀的基因，进入联邦的社会顶层。当锡兰星基因公司招聘基因优化志愿者时，我意识到我的机会来了，我签订了协议，离别了亲人家庭。基因公司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我成了一千志愿者中基因优化最完美的。”艾蓝尽量使她的语气平静，可那真实经历的痛苦折磨令她的语调颤抖。

“渐渐地，我发现什么志愿者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把人当作实验品，不顾生死。我的代号是99号。我想要脱离这个深渊，可是我的基因优化趋向完美，他们是不肯放过我的。”艾蓝说着，露出了隐藏在后肩的纳米银铭牌，上面的字迹还闪着银光。

艾蓝把自己蜷缩成婴儿，寻求母亲的呵护。她的语气无助可怜，“他们把我打造成完美偶像，我就像一个机器人，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心灵。我在漫长的时光里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99号或安吉拉。”

“每一天，我都在想，我的黑暗过后，是黎明，还是更可怖的深渊？”艾蓝哽咽，抱住了诺亚，嚎啕大哭。

当那个男人，如高高在上、算无遗策的神明，隔着光幕宣布决定时，她鼓起勇气反抗。可在他眼里，她不过是蝼蚁而已，甚至连他脚底的污泥都不如。

尽情发泄之后，艾蓝擦干了眼泪，眼中射出仇恨的光，“为了改良我的歌喉，未经检测便将上古鲛人的基因移植到我的体内，起初一切都很完美。可是后来基因发生变异，我成了这副样子，无法抑制体内的暴力因子。”

艾蓝冷笑一声，继续道:“为了平息星网愈演愈烈的舆论和民众的怒气，公司宣称我是天生的暴力犯罪者，将我流放到了这里。”

“艾蓝，你冷静点。”诺亚感受到周围越来越阴冷，温度越来越低，不由叮嘱艾蓝。

艾蓝闭了闭眼，努力抑制自己仇恨的情绪，从护腕中掏出一颗胶囊服下，对诺亚解释道:“因为基因突变，我产生了性格分裂。”

诺亚蓦然不语，只舒展他略显稚嫩柔弱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艾蓝。

“以前，我享受奢华盛宴与万千追捧，星光是我灵魂的□□，让我欲罢不能。”艾蓝表情真挚道，“现在，你是我的救赎，诺亚。”

“我很荣幸成为引领天使脱离地狱的使者，艾蓝。”诺亚松开艾蓝，黑色眼睛放出星的光。

天生的基因缺陷者，与后天的基因变异者相望相守，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