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番外·灵犀（1 / 2）

林应星生平最讨厌的事有三件。

第一，吃鱼。小的时候是因为他觉得吃鱼吐刺麻烦，他父兄又是极不体贴的人，一定要他自力更生学会吐刺，弄得他逆反心理发作；长大之后是因为受不了鱼的味道，总觉得鱼腥格外恶心。有一次豆腐听说林应星想吃饺子，为了讨他欢心，特意从玉和楼提了鱼肉馅的饺子回来，打算赶个新鲜，结果被林应星一顿臭骂，罚了三个月的份例钱。想当初沈北石在的时候，就从来不会出这种差错——当然，可能也是因为沈北石自己讨厌吃鱼。

第二，考功名。林应星父亲是礼部尚书，兄长曾经是金榜题名的探花郎，众人都十分期待林应星能承了父兄的路。结果林应星这小蹄子，从小师承当世大儒，却将自己的全部才情投入于诗歌艺术的创作中，终日流连青楼酒坊，和许多遭迁谪的文人骚客共饮一樽酒，共赏一轮月，文艺情怀是洋洋洒洒，功名之事却半点儿着落也没有。

第三，比身高。其实林应星身量并不小，哪家姑娘不说他英俊潇洒、俊秀挺拔，是京城中排得上数的美男子。便是素来对男子容貌极其挑剔的慧明公主，也夸他眼睛生得格外风流好看。

只是，林应星比沈北石矮了少许。这身高上小小的差距，看似不打紧，但到了床上，那可就不一样了。

林应星始终没想明白，当初他把沈北石捡回家时，还想过这果然是能扮成女子的人，单单薄薄、纤纤细细的，戴上人皮面具的确很难分辨——怎么短短四年功夫，他就窜得比林应星还高了呢？

大概是林府的伙食太好了，居然把沈北石喂成了这般……武功高强的模样。不过不得不承认，沈北石这两年长得越发出挑了，他算不上极英俊，但容貌也绝非普通，是那种安全无害、让人愿意亲近的大侠面庞。虽然沈北石一点儿武功也没有，和林应星打架从来只靠赤手空拳，极少能取胜，但走到外面去，几乎没有人把沈北石当作是林应星的起居侍从，都认为他是林府派来保护小公子的贴身侍卫。

保护？

呵。到底谁保护谁啊。这货除了能用来挡酒，基本就是个废柴。

但是林应星的的确确，不合时宜地喜欢上了沈北石。

沈北石知道少主人的这点儿小九九。他活得艰难，察言观色是生存的基本功。从很早开始，他就明白林应星每一次的调侃、欺负、取笑背后的心意。那是青春期的少年最为热烈而昂扬的爱意。这份心意太过汹涌，几乎要溢满林应星看向他的的每一个眼神。

少年人的心意，或许是世间最珍贵、最纯粹的情感。沈北石虽然不懂什么礼法，但他觉得，他受不起这份感情。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尽力去粉饰太平。

很多年以后，当沈北石离开林府时，他骑在红枣上赶路，却怎么也忘不掉林应星当初的眼神，炽烈又渴望。

到底是少年人，最易意难平。

林应星偷偷摸摸地买过几本春宫——关于两个男子的。他朦朦胧胧并不全懂如何操作，只极为羞涩的了解了个大概，知道床上是要分个上下的——但这几本无一例外，都是个高的在上面。

这让林应星更加无比介怀他的身高。若他一直这么矮沈北石几许，岂不是……林应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那段时间，林应星到处打听长高的偏方。可还是没在关键时刻到来之前高过沈北石。

那天是林应星十六岁生辰，林府好好操办了一场大宴。林应星仗着自己寿星最大，死活缠着沈北石同他行酒令。

自然是林应星输。他的酒量沈北石再清楚不过了。

沈北石扶着不知为何格外逞强的林应星回到了他的房间。林应星酒劲儿正上头，脸到耳根红了个遍，眼神甚至有些迷离。他几乎双手挂在沈北石身上，像没有根系的树，被沈北石搀扶着拖回了床榻。

沈北石放下林应星，打算再叫几个人替他沐浴更衣，就在这时，林应星一把抓住了沈北石——手劲儿还挺大。

“沈北石……今天是我生辰……你能不能陪陪我。”

“你还……没送我生辰礼物呢。”

沈北石看向正在撒娇的林应星，满脸都是无奈。

“不不不不，我没喝多。真的真的，你不信我可以给你背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心有……心有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