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羹（4）（1 / 2）

点燃的蜡烛在墙面上泛起了薄薄的雾气，从纹路繁复图案精美的壁画里面回过神来，文森有点头晕脑胀的转身，想要进一步给冷指出方向。

但是雾气升腾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些白色的杀手像是有生命一样，一刻不停的在逼仄的空间蔓延着，顷刻间，整个地下墓穴都被填了个严严实实。

所有有棱有角的东西很快的就失去了形状。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烟雾，文森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怎么回事——自己又进入幻视的世界了。

地下墓穴仅有的一点儿温暖被狠狠的抽走，孤零零的街道上，一片又一片惨白的雪花飘落。周围包裹着自己的细小雾气此刻，变成了晶莹透亮的珍珠，被黑夜的巨口毫不留情的吞噬殆尽。

没有过多久，他还是走出了浓郁雾气聚集的地方，双脚踩到坚实的大街上。随着环境逐渐变得清晰可见，熟悉的黑色街道又一次完完整整的在眼前展现了出来。还是上一次幻视里面的世界，仍旧是晚会即将开始的那个时间点。

他想要转过身，尽量使自己不要往前看。

“欢迎回来”泽利夫鼓着掌走过来，眼神依旧是和年龄不符的清晰和邪恶。这个看起来有着超出常人的年龄的英俊帅气要是放在现在，绝对是维也纳女孩们交口称赞的配偶苗子，但是很遗憾，这幅帅气气囊的主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人世了。

“这不是真的”文森有点发抖的张动着嘴唇，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又一次回到这个境界的事实，这里就像是一个没办法逃开的劫，不管他再怎么逃离宿命的路口，最终还是要回到原地。

无数次清除这该死的幻视，又无数次的被命运牵扯回来。

“要听我弹奏钢琴吗？”看出了他的不安，泽利夫露出了一个让人心安的笑容。至少这一次，男孩并没有马上就把自己带向梦魇，文森有点缓过神来，好像之前的幻视也并不都是一模一样的。有的时候是恐怖血腥的怪物，有的时候又是安安静静的柿子树下。

已经有八个月没再回来这里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男孩向里面走。文森有点害怕的步入了熟悉又陌生的大厅，领口的扣子被他捻了一遍又一遍。衣着简陋的年幼修女们紧锣密鼓，面容严肃的布置着晚会。不知道是那个世纪级工匠制作的桌椅，现在也被很随意的搁置成孩子们喜欢的样子。

他们两个的闯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有一个女孩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很快的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正在忙活的事情上了。

泽利夫很自然的走上了舞台，像是一位优雅的绅士一样对大家鞠了一躬。他的动作有点儿慵懒，看起来像是一只拿所有人开玩笑的狸猫。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行动来听男孩的演奏。

文森局促不安的抓了抓扎得紧紧的衣领，被摸的圆润的扣子又一次被他捏在手机，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不禁有点好奇起来，好奇起来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关于这个男孩的记忆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地下墓穴的诅咒要一次又一次的找上自己。

但是他又害怕，害怕隐藏到平淡下面的可怕的真相，如果之前男孩给自己的幻视是真的，那么自己就是害死了一车子男孩的罪魁祸首，是一个拼命逃避过去的罪恶的人。

男孩站在台子上蓄势，他今天晚上在大码西装的里面穿了一件粉色低领毛衣，孤身一人在钢琴边用手来回拨音，眼神怔怔的看着他。那件毛衣是不久前他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在那个战火纷飞，物质资源极度匮乏的年代，他居然还省吃俭用整整两个月，凑出来了从黑市贩子手里买下一件时髦毛衣的钱。

男孩结束了酝酿，好像是一个眼泪哭干了的孩子，最终选择了绝望一般，他的双手好像是有了光芒一样，在琴键上跃动了起来。

已经过去八个月了，本来文森会觉得这首曲子会让自己感到很陌生，但是仅仅感受了两秒，他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平淡无奇的柔和的曲子，一开始就用悲伤的节奏感染了全场，文森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本来他就是出了名的不合群的孩子，就算要表演钢琴曲也一定会拿出什么悲伤的让人受不了的曲调。

但是并不全是这样，这首歌的曲调并不折磨人，只是很平静的忧伤，淡淡的轻抚过你的耳朵，继而把你带进一个简单的故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