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假想敌(2 / 2)
那一年,他们高三,已经获得保送B大资格的贺正阳再次在全校刷了一波存在感和愤怒值。
别人不分昼夜地刷题刷得要爆肝的时候那家伙在窗台上坐着看闲书,两条大长腿还一下下地晃荡,生怕自己还不够欠揍似的。
这个时候,他的同桌总会一边咬牙切齿地抱怨一通,一边低头刷更多的题念叨着也要考到B大去。
然而,某一天,突如其来的,他不见了。
字面意义上的不见,人间蒸发一般,完全不见踪影。
最初那两周,沈郁完全是崩溃状态。难得的好学生学会了旷课,她跟着贺家人一起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不放过任何一个捕风捉影的线索。
再后来,她被父母押回来上课,状态却完全不对。
上课发呆,自习课睡觉,课间一言不发。
柳时延能理解她的难过,即使对于自己这种跟贺正阳仅有几面之缘的人而言,乍听到这个消息,也震惊低落了很久,何况是跟他关系那么好的沈郁?
可是看到曾经的热心帮助过自己的同桌变成这样,他更痛心。
于是柳时延开始尽可能多的跟沈郁搭话。
沈郁一开始不搭理他,柳时延能从一个学渣慢慢成长为成绩中上的好学生,自然也不是那么没毅力,于是他契而不舍地继续着,有事没事就跟她说几句话,或者传几张小纸条。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节自习课上。
都高三了,自习课老师一般不怎么管,同学们可以小声讨论问题。
所以柳时延一边写英语卷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冲着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同桌的后脑勺念叨。
“哎,沈郁,你猜sultanas是什么意思?你肯定不知道,居然是葡萄干!你说他们老外是不是有毛病,葡萄干为毛不是dry g□□s呢?非要生生创造一个专门的词儿来说。简直了!”
“哎,沈郁,下周要模考了啊,你咋不复习?回头班级前三的地位不保你可别哭。”
“哎,沈郁,你刚才数学课又没记笔记吧?要不要抄我的啊?喊声爸爸就行,我很好说话的!”
……
然而沈郁依旧不搭理他。
一向好脾气的柳时延今天莫名有点气不顺,他放下笔,冲沈郁的后脑勺有点恼火地说:“你觉得他会高兴看到你这副德行?”
沈郁的肩膀猛地一震,她转过了头,仍旧趴在课桌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柳时延一时哑了火,有点后悔自己说话的语气太重。
沈郁没有说话,眼角一滴泪慢慢划过浸在袖子上。
不过,从那天起,沈郁开始慢慢恢复状态,她会认真听课,也会好好写作业。关键是,她开始跟柳时延讲话了。
柳时延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很高兴看到同桌慢慢走出阴霾,可他也有点抗拒她用这样的方式。
沈郁的方式是——不厌其烦地跟他谈论贺正阳。
一开始她只是对着自己念叨贺正阳到底死哪儿去了?一个人怎么好好的就会消失呢?莫不是被人拐卖了?大小伙子也会有人拐卖吗?
后来就开始对着他谈论贺正阳的日常生活,童年趣事,饮食习惯,性格特点……凡是她能想起来的跟他有关的细节,统统跟他讲上一遍。
柳时延隐约记得以前看过关于心理创伤的记载,好像有说到反复的倾述其实也是一种自我治疗的方法,当然他完全不确定,可是,如果这样的倾诉对沈郁是有帮助的,他也不介意做个安静的旁听者,一遍遍听着她讲述关于他的一切。
后来,高考时他俩发挥得都一般,沈郁最终也没能去成B大。
柳时延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强势地反对了家长的意见,填了跟沈郁同一个城市的一所大学。
再后来,一起创业,他慢慢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她。
林沫沫总是嘲笑他怂,永远不敢朝前迈一步,他一般总会开玩笑说自己这是要谋定而后动,等时机成熟了才表白。
他心里也觉得自己的确是怂,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最清楚贺正阳在沈郁心里的分量有多重,那个人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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