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2 / 2）

我没心思再看下去，走到了第二个房间。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剥皮女尸，还留下了她的头发。头发是假发这件事我之前没细想，现在才觉得是自己太大意了。这代表我所描述的尸体特征是错的，她可能是棕色长发，也可能是紫色短发，怪不得袁裕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当初我要是狠狠心切下一小块皮肤组织就好了。

房间已经重新装修过，变成和楼下风格类似的卧室，我翻了下，只有几件池旭的衣裤。第三个房间我是实在不想进去，我曾经在里面被关了一天。在门口大概看了看，墙上的照片没了，镣铐链子不见了，其余没什么变化。那些东西都消失了，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拿到证据呢。等到池旭下一次犯案然后把尸体带回来吗？

“咔 嚓”是门开的声音，我看向楼下，池旭回来了。

我在三楼看着他进门，他也发现了我。对视的时候，我看不懂他眼神里的信息。

池旭笑了，他走上楼来，我靠着房间门，没动。我以为他会给我点教训，至少揍一顿，他只是过来抱住了我。

“欢迎回家。”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推开他，下了楼。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抱住我的时候我很安心，以前就是这样。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他在厨房做饭。我试了一下大门，发现可以打开。他不打算囚禁我了？

“不出门，你可以做到吧？”餐桌上，池旭把乘好的的汤递给我。

我们都没提父母照片的事情，但彼此心知肚明。“这样做有意义吗？池旭。”

“你说你活着是因为你能活，这也不算什么意义。我做这些无非也是因为我能做。”池旭看上去很平和，但说的话却句句让我心惊。

“我不干涉你的社交，你可以自由使用网络。”池旭喝了点水，继续说，“想得到什么，总得有所付出。”

那一瞬间我觉得他都知道了，他知道我回来想做什么，我甚至想跟他摊牌，但很快他就转移了话题。

“Eric你怎么处理的？”

我没办法避而不谈，他有知情权。“烧了，骨灰埋在大学里。”

“是那个花坛吗？”他一下就猜中了，我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其实当初在路边看到他，我没想捡回来。他冲我叫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你。”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谈起Eric的旧事，我不由想起以前。

我们是大一下半学期在一起的，没几天池旭就提出和他搬到外面去住，他已经租好了房子。我一开始不愿意，觉得没必要，后来被他劝服，才提交了相关申请。其实我本身在宿舍住得也不算愉快，我能感到另一个金融系的室友对我态度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之前我还没和池旭在一起，不可能是恐同的原因。我和张齐聊过这件事，他说有可能是我睡眠习惯不好。我问他你听到过我磨牙？或者打呼？张齐摇头，说他基本沾床就睡，晚上雷打不动。我也想过直接问室友，但他三天两头不回宿舍，加上课业不重叠，很少有机会能聊天。说起来，池旭还没来学校的时候，我和室友关系还没那么紧张，他来之后我才有了明显感觉。

我还跟池旭开玩笑，说他一定偷亲过我，被室友看到了，池旭否认。某天我刚下课，就接到池旭的电话，他让我去花园拐角。我刚走近，就看池旭手里提了个小笼子，里面有只狸花猫，睡在一个小窝里。我问池旭猫怎么来的，他说捡的，然后把笼子给我，问我要不要。我挺喜欢小动物，但没养过这么小的，他看起来还没满月。那时候我想，先养着吧，后面再看。

“为什么会想起我？”我强迫自己转回注意力和池旭聊天，希望他能说出更多。有信息，我才能分析。

“你不知道吗？你第一次看到我，眼睛里都是星星。”说到这，池旭笑了一下，应该自己也觉得这个比喻很奇怪，后面他没有再聊这个话题。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星星？我很确定，我对他没有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有幻想症。

等等，幻想症？池旭会有这类疾病吗？如果他杀人不是出于道德观念薄弱而是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呢？有心理问题和精神疾病是两个概念，很多精神疾病也和生理相关，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我没往这方面想过，但也不无可能。他虽然在我面前很正常，但杀人这件事本身就不对劲，难免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问题。

池旭身体很好，所以我之前从没把他和“病”联系起来。但如果一个人十岁的时候，遭遇父母双死，紧接着爷爷姥姥也死了，还发现母亲是被拐卖的，这个刺激确实太大。如果杀人不是池旭本人的想法，而是他的病带给他的。是不是只要康复，他就会恢复正常。

我又想起，也许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治疗他自己。他也有感觉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去医院接受治疗呢？

又或者他根本没病，只是我想太多。

“对了，三楼的东西你是怎么搬走的？”

“什么东西？”池旭已经吃完了午餐，只是在餐桌陪我，“三楼本来就没什么。如果你说尸体，随便扔了就行。”

和他对话我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

知道问不出什么，我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整个下午我都把自己锁在书房，既然警察已经全方位搜过了，那么这个别墅里已经没有可用的物证。放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等，一条是骗。

做决定前，我给我和池旭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最近我们都没怎么联系他，他对我的来电表示了惊诧和欢迎。我问他池旭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难以控制自己的部分行为。医生说他虽然为我们两人服务，但是未经允许不能透漏池旭的私人信息。我说这个问题对我非常重要，恳求他告诉我一个答案，是或者否就行。直到最后医生也没松口，他说我可以直接跟池旭聊。我有些愤怒，我的身体信息对池旭是完全公开的，很多时候还是他先从医生那得知我的体检结果再转交给我。为什么那个时候医生不说什么，现在却百般阻拦。

我想质问医生，最后还是直接挂断了电话，我怕自己张口就是辱骂的话。医生为我们服务了两年，没出过什么纰漏，说到底是我以前自己不上心，也怪不了别人。我太信任池旭，从未预料到会有今天。

晚上睡觉前，池旭给我端了杯牛奶，我拒绝了。除了我们一起吃的东西，我不敢喝这些。他没说什么，把牛奶端回厨房，然后上床搂着我睡了。我本来想一直分房睡，看了看他的态度，我知道这不可能。于是退而求其次，我说我最近都不想做/爱。他说：“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

池旭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腰腹，我摸到那条伤痕。想抚摸，又想狠狠撕裂。我对自己说，再等等吧。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