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2 / 2）

程子浩将球抛起，余光扫向了对面的女孩，幸村初夏，这就是你的网球吗？无视比赛，无视对手，把网球作为宣泄工具的你，能走多远？明明这么强的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封藏起来？挥拍，将球击打出去，如一道闪电劈开空气，重重地砸进初夏的球场里。

初夏无用地伸长手，徒劳地做着击球的动作，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与自己失之交臂，落地失分，一直默然的神色终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高速发球？”她抬头，对面的男生却已站回了发球位置，面色凝重地准备第二个发球，同样抬头，两人目光相接，她眉头微皱，眼神却瞬间变得专注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两人向四周扩散，像是大战前的寂静。

莫名紧张起来的气氛，让纪香错愕地以为听到了周围人的心跳声，无措地看到球场里程子浩露出的眼神，顿时呼吸一窒，这样的眼神她看过，那是她哥哥在和初夏比赛时曾出现过的眼神，像是做出某种决定时的决绝，却将初夏打得毫无还手的余地，6:0，初夏甚至1球也没有接到，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初夏露出如此挫败的神色。纪香看着现在的比赛形势和那时的场景渐渐重合，心跳骤然加快，如果，初夏又输了，她承受得住吗？

“一局终，比数2:0，程子浩暂时领先。”

初夏半蹲在网前，呼吸变得有些急乱，汗水从额头上滑落。

程子浩走近，隔着球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幸村初夏，试着打败我怎么样？用你的网球。”

初夏抬头看着他，帽檐下的一双眼睛冷傲中透着怒火，“那就如你所愿！”她抓紧手里的球拍，转身，走回了后场，接过球童递过来的网球，在地上弹了弹后，抛起，用力击出。超高速逆向旋转的球快速落地后，在准备接球的程子浩面前，忽然螺旋弹起，以圆周运动闪落到了他的身后。

“15:0！”

纪香兴奋道：“是初夏的狼啸！”

球场周围一时间惊呼一片。

于晓萌双手环于胸前，看着这近乎逆天的发球，“这种球，打不回去的吧？”

“不，打的回去！”林菲从笔记本上抬起头，忽然说道。

“能打回去？”于晓萌愣了愣，立即绕过纪香，朝她走过去，“你什么意思？你想到破解狼啸的方法了？子浩知道吗？”

“刚想到的，不过，我觉得子浩应该差不多也想到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裁判立即报出了比分，“40:15！”

于晓萌张了张口，看了看球场里的人，又看着林菲，“这是巧合？还是……破解了？”

林菲抿着嘴，没有回答，只是拧眉看着球场里的从容少年。

初夏深吸了口气，拿着网球往上一抛，挥拍，又一记“狼啸”打出去。程子浩看着旋转飞来的网球，没有冲上去，反而退了几步，在球弹起的一瞬间，球拍迅速切到球后，顺着球的轨迹旋转一周，猛地将球击回。初夏一怔之后，连忙追过去，脚下一个踉跄，不由暗叫一声“糟糕！”在摔倒之前，转身挥拍，却也只能勉强救起，没有用正确的击球姿势打出的网球，无力地飞过球网，被早已等在网前的程子浩一记扣杀得分。

初夏摔在地上，棒球帽脱落，因动作过大而散开的长发垂落下来，盖在了她的脸上，她撑在地上的手渐渐握紧成拳，“还没完！我还没结束！”低着头慢慢站起，沉默着站回发球位置，固执地以“狼啸”发球。

“初夏……”球场里的初夏气息全变了，陌生得令人害怕，纪香担心地攥紧衣角。

感觉到她的紧张，林菲回头看着她，宽慰道：“别担心，子浩不是冲动的人，他应该是发现幸村初夏的变化才这么做的，他是想帮幸村初夏。”

“……嗯！”纪香松开了攥着的衣角，紧紧地盯着球场里的初夏，她不担心程子浩会对初夏做什么，有着和哥哥一样眼神的人不可能会伤害初夏，她怕的是初夏不能接受！

“狼啸”又一次被打回来，几个来回之后，初夏一咬牙，猛地跳起，用力回击。程子浩眼神忽变，扬起的球拍倾斜了角度，以削球的方式用力回击。初夏第一时间跑到了落球点位置，做好了击球的动作，可下一刻，她愣住了，也震惊了，球落地后迅速旋转，却没有弹起来，而是贴着地面，一瞬间滑开了。

“幻视？”于晓萌咬了咬牙，想到自己曾经的惨败，忍不住暗暗骂道，“这见鬼的招式！”

裁判宣布比分：“40:30！”

全场沸腾了，为着两个出众的选手，也为着两种同样华丽的球技。

赵佳依一愣之后，眯起了双眼，“有意思！”

与观众的热情欢呼不同，球场上的气氛冷得几乎凝固。程子浩缓缓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幸村，尽管来打倒我看看吧！”如果你需要泄愤，我愿意作为你的对手，但希望你在宣泄之后，能重拾网球的兴趣。

比赛越发激烈，迅猛的发球，凶狠的回击，凌厉的扣杀，刁钻的削球，将局势推向另一个高潮，双方的搏役，就像是一个勇猛的战士正在驯服一只桀骜不驯的凶兽，血腥却又热血沸腾……

太阳渐渐西落，裁判机械般的宣布了比赛结果，“比赛结束，获胜的是程子浩，比数6:0，进入明天的半决赛。”

球场里的两人都是满头大汗，初夏沉默地半蹲在地上，棒球帽帽檐遮下一片阴影，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程子浩深吸了口气，看着球网对面的女生，缓缓走过去，隔着球网，微微弯腰伸出了手。初夏一直低垂着头，起身后，也没有去看那伸到面前的手，径自转身，提起场边的网球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球场。

“初夏……”纪香跑过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去，站在一步之外，担心地看着她。

“行こう！（走吧！）”轻轻说了一声，垂目离开。

“幸村同学！”简单做好登记的程子浩急忙跑了出来，“你还没有输，那不是你的真实水平，参加全国联赛吧！”

初夏脚步一顿，继续沉默着往前走。纪香在身后紧紧地跟着，她看不到她脸上的情绪，但她能清楚地看到她抓着网球袋的手在一点点地收紧。

于晓萌给程子浩递了瓶水过去，看着幸村姐妹离开的方向，有些微微担心，“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那个幸村初夏好像很少输，刚到上海就被你打了个6:0，是不是受打击了？”

“应该……不会。”程子浩笑了笑，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

林菲盯着她看了半晌，问道：“子浩，你对幸村初夏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全国联赛？”

“……”程子浩说道，“她很强，”低头看着手里的球拍，手上骤然收力，紧紧握住拍柄，“以后会更强！”

风吹起，卷着树叶“沙沙——”作响，夕阳余晖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忽明忽暗的光影。

离开俱乐部，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赵佳依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在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的时候，轻笑着，说道：“……姐姐，很抱歉，我不想进天佑中学了……我有了更想去的学校……”她抬头，望向高远的天际，呢喃而语，“一个很有趣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