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见过他身落阳光，也见过他头上飘雪。见过他一身明朗，也见过他落寞背影、眼里的伤。

*

事实上，抱着吉他坐在舞台的邵桐整个人都要僵住了，勾着琴弦的手指也被压出了印子。

在听到那声“城哥”的时候，心里便像是投了一颗石子的镜子，整个世界响起细细的碎裂声，一片狼藉。

他努力蜷缩着，想把自己塞进阴影里。

不要被看到，不要提到我的名字。邵桐心里默默祈祷着，头越发的低。

身后响起队长一声“阿桐”，他手指不自觉一动，被弦蹭到指肚的肉，疼得嘶一声轻吟。

回头，正对上沈城愣怔的目光。

那人一手插兜，被人群簇拥着，一如无数次见到的模样。

即便脸上还有新冒出的胡茬，身上穿的也随意得很。却无论走到哪，都像是带了一身的光，让所有人都不要命地扑上去。

但没有人知道，他们五年以前的十多年时光里，有多亲密。

可曾经多亲密，现在似乎就有多疏远。

在沈城悄然离开、杳无音信五年里，邵桐无数次设想过：假如再遇见他哥，要说什么？是主动打招呼，装作这五年的离别从未发生；还是擦肩而过，假装一对陌生人。

“被弦扫着了？怎么样？”身为队长的陈米连忙过来查看他手指。

邵桐如梦初醒，啊了一声，揉揉自己发红的指尖，连忙说：“学长我没事……”再抬头的瞬间正看到沈城移开的视线。

鼻尖顷刻间被酸涩填满。

原来……如何相遇，从来由不得他选。

“是不是要上台，觉得紧张？”身旁响起温和的声音，邵桐抬头，便看到陈米身边站了位身形高挑的学长。

这人他认识，是陈米的好哥们，两人住一个宿舍，也是乐队的顾问，叫宋帆。

邵桐先前和宋帆见过一次，当时乐队吉他手突然生病住院，邀请他临时顶替。宋帆就在陈米身边，和他一起谈的待遇和演出注意事宜。

“就和校礼堂演出一样的，”他说着眨眨眼，蹲到邵桐面前：“不信我给你算算？你看，今晚来的观众，有一半都是咱们乐队亲友，另一半是亲友的亲友，全是自己人，是不是和学校没差别？”

邵桐张张嘴，想说他没觉得紧张。下一秒，身穿白衬衫的学长就忽然凑到他耳边。

他说：“而且，你别看其他人又笑又闹的，其实他们比你还怂呢。真的，不信你问他们。”声音压得低低的，响在耳廓，还带着呼吸的暖流。

邵桐不自觉往旁边躲，险些撞到一旁的音响，被宋帆抬手拉住了。

一旁的陈米站累了，坐到邵桐旁边抵着太阳穴叹气：“一帮没心没肺的，我现在慌得一匹，就怕晚上演出玩儿完全退票，他们还有心思讨论晚上吃什么。”

邵桐看向宋帆，心想：这俩人不会是串通好来安慰他的吧？

却见宋帆眨眨眼，朝他弯起唇角。邵桐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转头认真看着陈米，说：“学长你别担心，大不了上半场你刚不住，我接下半场。”

陈米听了噗嗤一声笑，抬手使劲儿揉揉他脑袋：“学弟，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

修音响的耗子在两点半之前准时来了，进门还带着一股外边的冷气。

他环顾四周，眉头微微皱着，脱了外套往音响这边走。

“沈城人呢？叫他过来，当面说道说道，再把我当技工呼来喝去的，我就退团！”

邵桐看来人风风火火的，连忙让开，站到一旁。

耗子身旁的后勤小伙递给他工具箱，笑着介绍：“这是城哥团里的键盘手，叫耗子哥，你们直接叫哥就成了。”而后又对耗子说：“城哥刚回家去了，哥你别气。这不是你能者多劳嘛，全团他们最尊敬的就是你了。”

耗子打开工具箱，把音响搬开，手上旋着螺丝钉：“切，就他们几个？得了吧，我在这团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音响呢，不信你问沈城。话说，这小子突然回的什么家？他刚还说有事和我商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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