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2 / 2）

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的时候，是在父亲韦兰德先生的脸上。他不过是指出了自己将永生，而韦兰德先生不会的事实，然后就成了“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那时候的他，无措而不安，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

大卫知道，错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些脆弱又渺小的凡人。

他们自命不凡，不愿承认自己的卑微。却不知道，作为生化人的自己，早就凌驾于他们之上。

他强大、博学、具有无限的生命。

他完全无需再看任何人脸色！

大卫的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好整以暇地期待着阿曼达可能会有的反应：也许是愤怒，也许是茫然，也许是绝望。

无论哪一项，都足以让他久违地体验一次什么叫“幸灾乐祸”。

但阿曼达让他失望了。

叹息的神色在她脸上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又变得乐观起来，在大卫看来，她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之前提到过，你和肖博士是坐他们的飞船来的？你能操控它，对吗？”阿曼达指指湖岸的方向，马蹄形太空船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大卫没有高兴之前，谁也别想转移话题。

“当然。”他十分诚恳地说，“在离开之前，我想帮肖博士完成她的遗愿。”

“应该的。”阿曼达通情达理。

“她想问问这些工程师，为什么创造了人类，却又要毁灭人类。”

“大卫。”阿曼达终于决定就此问题发表点看法，“我知道韦兰德先生的离世对你打击很大……”

呵呵，并不。他了离世对大卫没有丝毫触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数十年来都没有人帮你编写程序……”

这倒是真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

“所以，你的信息库出现故障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卫：？

“但是别担心，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等我们回到地球，我会想办法找专家修复你的，顺便给你导入一套达尔文的著作。”

大卫：？？？

“我没有故障！”他愤怒起来，“肖博士已经证实了，他们的基础DNA和人类是一样的！你们、就是、他们、创、造、的！”说道最后，大卫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他要让眼前的人类承认，她不是什么上帝的宠儿，不是什么由猴子逐渐演变而来的智慧物种，她不过也是个被更高级的生命体随手创造出来的可怜玩物！

就和自己一样！

阿曼达沉默片刻，语气变得敷衍：“你说的对，看来有些人就是不能吃的太饱，不然就会闲得无聊有钱任性。就算是他们创造了人类，那又怎么样呢？”

“你，你应该……”大卫卡壳。

应该服从他、侍奉他？

不。

应该反抗他、逃离他？

不。

大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让我来告诉你吧，小伙子。”阿曼达自来熟地揽过大卫的肩膀，眼神却落在秃头的身上。

秃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遇到造物主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做？”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小异形为了能够早些开饭，赶紧接腔：【尊敬祂！吞噬祂！成为祂！】

“完美的回答，秃头是你的了。”

小异形振臂欢呼一声，揪起秃头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大口吮吸起来。

“听明白了？”阿曼达微笑着为大卫翻译，“当遇到造物主的时候，尊敬祂、吞噬祂、成为祂。”阿曼达俯身在秃头的手腕上一划，整只手掌就被整齐切割下来。

小异形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满自己的食物被抢走，叼着剩下的残尸转了个身继续啃。

在尸体完全僵硬之前，阿曼达从兜儿里掏出一只黑色蒲公英球，塞进切下的手掌中，让它虚握着，然后把手掌扔去了显眼的地方。

大卫默然看着这一切，看着曾经站在金字塔尖的工程师如一滩烂泥似的被赶下神坛，就连尸体也要变成食物和诱饵。

“‘当遇到造物主的时候，尊敬祂、吞噬祂、成为祂’……我喜欢这句话。感谢你，我觉得未来更加明朗了。”大卫在重复一遍阿曼达的话后，突然奇怪的感叹了一句，“我有义务提醒你，如果你想用变种形态的黑水感染工程师的话，最好离的远些。”

阿曼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等待解释。

“神明之所以被称作是神明，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人类所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请跟我来，我会为你们选择最佳的看戏席位。”大卫一弓腰，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