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上)(2 / 2)
吴雨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可能心里有所准备,所以当谜底揭晓时,吴雨首先没有难以置信地否认,也没有后续的愤怒和悲伤。这些他通通没有。
他接受了,只是接受地很艰难;他没有非常悲伤,只是说不出话。
心有不甘,非常的不甘。
吴雨忍不住问,“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
门被打开,管家走进来,提醒说客人到了。
陆其岚点点头,等管家走后,对吴雨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出去。”
“以后还可以像今天这样吗?”
“……生意场上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吴雨没让陆其岚送,他让陆其岚去招待客人,自己走就行。
但是等他离铁门越来越近时,他却突然产生不舍之情。
他不想这么早走掉,他可能没有机会再踏进这座宅邸,这座陆其岚的房子。
他最终要从陆其岚的生命中退场,被那个人遗忘,就像他最终离开这座房子一样。但吴雨希望,他能晚走一会儿、再晚走一会儿。
吴雨一转身,走回去了。
屋子他是不能再进,于是他绕到房子后方。
后方是多功能区域,中西结合的设计风格。吴雨既看到中国古代典型的回廊和拱桥,也看到由玻璃幕墙围成的简约、优雅的会议室和几间独栋小别墅。花草树遍处都是,郁郁葱葱一片,看着让人心旷神怡。
管家并不在这里,有七八个佣人在侍弄花草、清理道路或建筑。他或她们看到吴雨也没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做着手中的活。
吴雨边看边向里走,大约二十分钟后,他前方才开始出现第一个转弯——陆其岚的整栋住宅占地面积挺大。
面前其实还有条泥路可以直行,但正因为是泥路,吴雨想到或许正是不希望有人走这条路,所以才没有修砌。于是他放弃走这条道路。
吴雨顺着拐弯处走过去,踏上一条一米宽的石板路。石板路由一块块光滑、大小形状不一的条石铺就,看着有些古朴。
渐渐地,周围的植物密集起来,鸟儿的叫声更加高远,环境更加阴凉。
吴雨料想到这是陆其岚家的花园,但看到十一二颗有粗壮的参天大树时还是震惊到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树林而不是某个人的花园中。
吴雨抬脚想穿过“树林”,就在此时,方才吹着的秋风停歇下来,树叶的刷刷声也在几秒间消失。
忽然,陆其岚的说话声清晰地传进吴雨的耳朵里,他说——他怎么样了?
接着是一道陌生的声音——昨天清醒两次,都没到半个小时就睡过去了。
吴雨根据声音辨别方向,从地上捡了根树杈,伸直胳膊,才用树杈拨开些外边那颗槐树垂下的繁密的枝叶。
他透过空隙,看到陆其岚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陆其岚又说,到底什么毒?
钩吻碱,俗名,断肠草。
那人话音刚落,吴雨嘴唇扬起,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
秦文昭啊……真是命大……
断肠草都活下来了。
慢慢搓揉着树叶,吴雨心想。
两人说话声持续不断地传到吴雨耳朵里,正是这些天他想知道的那些信息。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了。
“秦文昭大前天在瀚季酒店出事儿、连夜进医院抢救”已经在上流圈里传开了,但一些具体情况外人却很难打探到。
吴雨知道秦少爷是被什么所害,但治疗情况却丝毫不知。他还想着,秦文昭莫不是真已经被他搞、、死了,秦家现在死命压着这个消息。
他不知道,但跟陆其岚说话的人却很清楚。这个人似乎能近秦文昭身,能照顾他,难道是医护人员?
吴雨又觉得不是。
这个人和陆其岚似乎很熟悉,两人像是朋友,而且他明显很关心秦文昭,说话的语气也因为秦文昭仍未太大好转而有些沉重……难道是秦文昭的朋友?自己之所以没查到这人,是因为他一直在国外或者外地,和秦文昭联系不多?
吴雨暗自揣测,听到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整个人一激灵。
——他昏迷前还上来亲我,那架势,跟不要命似的。
——他昨天醒来,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他说他以为他真的要死了,那时候推开我,他一直很后悔。要不是他刚从鬼门关回来,我当时真想……
昨天,秦文昭在手术后睡了整整一天才在第二天中午时苏醒意识。栗远第一个发现,赶紧叫来医生。医生一番检查没多久,秦耀深和秦家老爷子、其他长辈也都来了。别人一家子谈话,栗远只好在病房外枯等着。
栗远靠着墙、盯着秦文昭紧闭的房间,突地一笑。
这场景多么熟悉。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秦家一众人以秦家老爷子为首,缓缓走出那间房。然后栗远看着秦老爷子走向自己,跟他说,进去吧孩子,文昭等你呢。
栗远点点头,快步走进房间。秦文昭听见声音,立刻抬头,看见是他,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
栗远制住秦文昭想动弹的身体,盯着那张病弱的脸看了两秒,眼圈腾地一红。
秦文昭一下子吓着了,又想起来抱抱他又左右扭头找纸巾。栗远被他逗笑了,眼睛虽然有些湿润,但刚才那种酸涩的情绪已经消失无踪。
栗远也没料到自己看着秦文昭在眼前又像往常一样止不住笑容时竟让他有想哭的冲动。
秦文昭看看他,松了口气的样子,“你不哭就好,吓死我了。我没事了,别担心。”
“闭嘴
吧你。”栗远感觉很没面子,“叫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啊……”秦文昭的声音一下子降八度,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哦对了,”声音又猛地提高,秦文昭急切地问,“你没被为难吧。我家那几个,特别是秦耀深。”
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那晚秦文昭在医院抢救时,栗远身为当时在秦文昭身边、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就被秦家人在医院里一间病房审问调查。有两名持腔人士在他身边严阵以待,还有几人保护在秦家人周围、封锁房门。
栗远看着那阵仗,心里暗暗发笑。他解释了来龙去脉,秦耀深立即派人着手调查瀚季酒店全体上下,找寻那名真正的凶手,疑似服务生人员。
但秦耀深对栗远怀疑犹存。
了解完秦文昭被害的情况,他问,“栗先生是名小说家吧,也没听说文昭喜欢看小说,请问你们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哦豁。
写小说的不配做您儿子朋友是吧。
你知道什么啊,关于秦文昭。
“他说跟我投缘,想支持我的创作。”
这话说的特文艺。秦耀深打量着栗远清俊的眉目,露出个轻蔑的笑容。
“你刚才说,他是下半场才来?那他为什么下半场才到?他有提前跟你说过吗?还是他一开始就来了,却没告诉你,你不知道。”
秦文昭的入场时间,已经由舞会的发起人和侍者验证过了,确定是下半场,秦耀深心知肚明。他“一开始”的假设只是为了试探栗远。
栗远依次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时候才来,他没跟我说过他要来舞会。他应该就是下半场来的,不会是我没看到。”
“为什么?”
栗远适时沉默了一会儿,让在场人有足够的遐想。然后他才给出符合他们想象的回答,“因为我对他很熟悉……他的身形之类的。”
秦文昭二姑哼笑一声,不屑意味十足。
这下,所有人都误以为他被秦文昭包、、、养。非常好。
这样他们就不会对他戒备,反复地调查。比起被放过,一些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的误解、而且还是来自不相识之人的,实在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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