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鸡（1 / 1）

自从去小何庄回来后，金婆子已经病了好几天。

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不但成功的拿回了银钱，饶了一些香烛跟黄纸，还捉回来了一只大公鸡。

农民家，养着母鸡，主要是为了生鸡蛋。此外，也能抱窝孵小鸡。家家户户都会养个十来只。平时也不用怎么喂粮食，勤劳的妇女啊，小孩啊每天割草就能养得活。一群母鸡里，也总会留着一两只公鸡。没着公鸡带，家里的母鸡下的鸡蛋不能孵小鸡。此外，农家也需要一只公鸡来打鸣。

李婆子来田家村做了两场法事，杀了金婆子两只大公鸡。一只被李婆子拿走了，一只那天留在了院子里。当天傍晚上了金婆子的餐桌。如今，家里就只剩下一只公鸡了。这只大公鸡又雄壮，又光亮。正好能顶那两个公鸡的缺儿。

金婆子的大儿媳就把拿回来的公鸡放到鸡圈里。刚一转身，后面就传来了一阵“扑啦啦”的响声。一回头，那只公鸡已经飞到了屋顶上，这是准备逃跑呢。

金婆子在院子里看到了，拿起来一个木杆就往下面赶。那公鸡一拍翅膀，一抬腿，就躲过了扫过来的木棍子。接着金婆子的两个儿子也赶忙跑着来帮忙。这鸡也是机灵的，人再东，它就往西跑。人在左，它就往右跑。偶尔还能蒲扇一下翅膀，“扑啦啦”的就飞了一人高。

毕竟是人多力量大，一阵的鸡飞狗跳之后，大郎总算是抓到了这只大公鸡。金婆子两手抓着鸡翅膀，往院子里看一下。院子里的几个人，头发乱了，脸也脏了。灰尘扇的到处是，鸡毛鸡屎随处飞，老二的夹袄还被拉了一道大口子。人人都是很狼狈。只有东屋门口传来了一阵低声的嗤笑声，唉，唯有那傻了的柱子。

金婆子在公鸡身上打了两巴掌，嘴巴里狠狠的说到：“你这遭瘟的杂毛！”然后从里屋的簸箩里拿出把剪刀，一手抓着翅膀跟，一手拿着大剪子。“可擦可擦”的剪掉了公鸡翅膀上那长长的羽毛，嘴巴里嘟囔着：“这下我看你还能怎么飞！”

刚把剪了毛的公鸡扔到鸡圈里，它立刻的蒲扇起翅膀。可惜羽毛剪短了，小小的翅膀不能让它飞起来。它就只能在鸡圈里“噗啦噗啦”的跳两下，完全跳不出鸡圈的高度。金婆子看了下，转身就走了。

回到了堂屋里，金婆子把香烛黄纸放在了柜子里。把铜钱数了一下，放在了一个箱子里。然后就出门，准备打点水来洗洗脸。一路风尘仆仆的，刚才又捉鸡，一脸的泥土。

从灶房里打了一盆水，刚走到院子里，金婆子就听到鸡圈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咯咯”，“咕咕”声。“又是那个扁毛畜生在作妖？”放下水盆，金婆子就走向了鸡圈旁。

原来是那个短毛的公鸡在啄鸡圈里的那只小公鸡。虽然金婆子家本来的那只公鸡有翅膀，可是它的个头却是小一圈。那只短毛公鸡，又凶又狠的，一个箭步就压倒了那只公鸡上。只见它两只爪子紧紧的抓着小公鸡的毛，一张嘴巴狠狠的往它头上啄。这才没一会儿，那只小公鸡的脖子都快没毛了。

刚一看，金婆子的火气就上来了。自家的小公鸡向来好好的，如今要被这个杂毛来欺负？拿起鸡圈旁边的一根木杆，对着那只短毛的公鸡狠狠的打去。

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了公鸡的脑袋上。一竿就打死了今天捉回来的那只大公鸡。仔细的一看，脑袋都碎了。

“老大家的，烧上一锅水。今晚炖鸡肉！”金婆子气呼呼吩咐道。

傍晚的时候，金婆子家里就炖好了一锅公鸡肉。这只公鸡肥肥胖胖的，锅里面飘了一层油。整个院子都是浓郁的鸡肉香。家里的人早早的就洗干净了手，坐着等吃饭。

田老汉洗完手，回到了堂屋里。儿子，孙子，老伴都到了，自己是最后的一个。看着饭桌的一圈人，最上面坐着老婆子，挨着的是老大跟老二。再往下，是老大家的三个儿跟老二家的一个儿。孙女跟媳妇都在灶房吃。

大孙子也要长大了，明年家里的赋税就要加一丁。二孙子，三孙子跟着也快了。五个孙子，很快就都长大了。恩，怎么少一个？小柱子他是生病了，他最近都在房里吃。

这个小柱子啊，一场大病，缠缠绵绵几个月，如今变得痴傻了。为着他，家里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既然那“白娘娘”也没用，一切就只能看天了。唉！田老汉想了想，开口道：“柱子也大了。不能总是窝在屋子里。去，叫柱子来堂屋里吃饭吧。”

老二家的老大，从屋里领出来了小孙子。柱子虽然不是那些嘴歪眼斜，流着鼻涕跟口涎的痴货。可是他整个人全没了过去的机灵样，呆呆的倒是像木头。唉，这是一个就快成人的孙子啊。

这年头，农家人一年也不能吃上几次肉。几个孙子在堂屋的餐桌上，你一筷子我一筷子飞快的吃，简直就是打了一场仗。唯有那个反应慢八拍的小柱子。动作慢，几乎没能抢到些什么。还好，还有下面的老大老二不时的关照着。

这一顿晚餐，除了四个不懂人事的孙子，堂屋里坐的几个人都没能吃好。老大不时的要看着三兄弟，省的他们抢的太厉害。老二要帮着柱子去夹菜，不然柱子就要饿肚子。

田老汉金婆子也没能吃好。刚吃过饭，金婆子就觉得心口有些闷。

晚上，田老汉在黑暗里一搭一搭的抽旱烟。夏天为着找孙子，家里就耗费了不少菜籽油，如今还欠着邻居几斤呢。不到万一家里是不能再点灯。金婆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是睡不着。想了会，忽然坐起来：“你今天怎么忽然叫着柱子来堂屋里吃饭？”

田老汉吐出嘴巴里的一口烟，慢慢的回答道：“年龄大了，他该坐在堂屋里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