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风有点大。--*--更新快,无防盗上biqugexx.net-*--
陈舟把小船的粉红色小帽子戴得紧了一点,举着雨伞在风里举步维艰。
小船不懂事儿,颇有想拿她那两根胎毛去感受大自然的抚摸的意思,咿咿呀呀地要把帽子拿掉,把手伸到伞外面去。
陈舟维持着伞不被吹到天上去,皱着眉头,苦于没手教训小女儿,只得瞪着她干巴巴地重复:“手拿回来!快点!不乖没饭吃!”
小船也瞪着他,大胆地把身子又倾斜出去一点儿,像示威似的。
切,谁求着谁吃饭啊。
这么折腾了半天,终于抵达目的地了。
一个砖瓦结构的平民房,破败不堪,风大,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翻滚起来,门前有着一川碎石大如斗的豪迈。蜘蛛网结了一尺厚,在这漫天的凄风苦雨里竟然纹丝不动,不得不说是奇事一桩。
这地方,也就蜘蛛想来。
陈舟嗤笑了一声。
前两天,久未联系的韩先勇打电话来,委婉地表达了想看看“孙女”的愿望,被陈舟一句“做梦”堵回去了,才讲正事儿。
老家房子刚划成建设用地,他叫他回去收拾收拾母亲原来遗留的东西。
从私奔,到最后的死去,石玉芬一直住在这么个鬼地方。她一个人,带着陈舟,学会一切她当大小姐的时候不需要学会的东西,还要时时面对韩先勇的暴戾。
这个男人给了她镜花水月的空想,然后又让她万劫不复。
她图个什么。
陈舟没搞明白过。
她怀上过韩先勇的种,七岁的陈舟拿刀抵在她腰间,逼她去打了。她一直在发抖。
她说:“陈舟,那是你弟弟。”
刀松了松。陈舟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是“所以我没打算让他再过我这种日子。”
韩先勇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多年无子的原因,是石玉芬做了结扎,从此永绝后患。
其实生了小孩,在韩先勇这种人这儿还是很有用的。石玉芬大概会过得好一些。
陈舟自私。他恶狠狠地说:“你不欠他的,你欠我的。”
又一个小孩的出生,意味着他将毫无价值。他除了成为那些他摸不到的世家大族的污点之外,已经只剩下母亲了。
如果连母亲的孩子都不是唯一的,他就彻底成为一个多余的存在。
陈舟淡淡笑了笑,进了屋里,随手把伞丢下,敏捷地拽住女儿摸了墙灰还想往嘴里塞的手。
想这些干什么。多少年前的小心思,没有意义的。
现在想想,有个弟弟也许挺好,就像…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
他当年也是傻,韩先勇百般虐待他,但总是不敢弄死他的。biqugexx.net
让他和石玉芬苟延残喘,已经是陈家最后的宽容。虽然他们看起来并不在乎这个儿子,可是他毕竟姓陈,如果死了,还是会激怒某些人。
他们像影子一样。陈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母亲在世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来打扰她的生活的。
然而进了这个院子,他以为已经忘却了的东西竟然疯狂上涌。
春天,瘠薄的土壤里长出的唯一一朵黄花儿散发着淡淡的馨香,他摘下了藏在母亲的枕头里,隔天就能闻到她的发间都是这样的甜味。
母亲其实是个美人。
陈舟的相貌大部分是遗传母亲——虽然他也没见过父亲——尤其是眼睛和鼻子,除了女人的线条更柔和一些,几乎没有分别。
和韩先勇搅合在一起,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无可挽回。断送了她的前程,还坑害了她唯一的儿子。
以至于后来惨死在车轮下…她惨死在车轮下…
来看他的那条路上…
小船“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他回神,摸了摸脸,没有水渍。
大概是表情太严肃,把小孩儿吓到了。
他哄了几句。小船也就是象征性地哭了哭,很快就停下了,又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
她有扒门框的习惯,非要去摸一摸已经掉了漆的木头门框。
陈舟随她,把她抱过去。小船细嫩的指头,便摩挲过木头的纹理,触摸到横七竖八不流畅的印迹。
陈舟记得清楚。那也是他自己刻的。
韩先勇打他一次,他就在门框上拿尺子刻一道痕。一开始是刻在厨房的门框上,后来上面挨挨挤挤地刻不下了,又延展到大门的门框上了。
少年的心中只有复仇,他这时候才感觉到悲哀。
小小的陈舟只想把这些债从姓韩的身上讨回来。现在他已经大了,竟然觉得没必要。
也许这就是大了。
他一开始刻的时候,母亲是发现了的。几次夺走他的尺子无效后,这个曾经天真任性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小舟你不要记得他的不好…不要和他计较…不要像他一样…”
陈舟冷冷看了他一眼,小心地把划痕旁的木屑吹干净。
陈舟跨入里屋。
小船好奇地盯着里面唯一的那张床。木板做的,久没有人打理,已经被虫蛀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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