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黑云压城城欲摧。
乌云仍未散去,反而变得越发阴沉,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死气,如末日到来的前夕。
饭桌上,王祯仍然坐在长桌的尽头,不发一语地听父子二人的交谈。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祁连贺却总能挑出毛病来训斥祁东,祁东听着腻烦,不时顶一句嘴,立时,父子之间剑拔弩张。王祯不想卷入其中,匆匆扒拉两口,便起身。
上楼的时候,祁东跟了上去。
“一个没事找事的老头子,把公司里的领导架子摆到了家里,你不说话,正好如了他的意。”祁东想起刚才祁连贺对他没来由的训斥,就一阵火大,“你不用怕他,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
“东,你不懂。”王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眉目间尽是忧愁。
那些藏在黑夜中污浊肮脏的事,他不能告诉祁东,得由他自己斩断。
按例,王祯今晚是要去书房的。他望着那件不染尘埃的白衬衣,陷入了沉思。
“没有人可以欺负你。”那个人从昏迷中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捍卫王祯自己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尊严。
那些美好的相知,温暖的亲吻,甚至那些恶劣的调笑,一点一点把他的心门扣开。他对未来突然有了憧憬。
齐铭来催促的时候,他拖拉着慢慢地走向那个他害怕至极的地狱。
“爸。”王祯推开门,祁连贺一成不变地坐在书桌前,抬首仰望寥寥的夜空。
“爸。”他又唤了一声,祁连贺从夜幕中回神,看到的却不是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把衣服换了。”
“我不想再穿那件衣服了。”说出这句话,王祯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猜不到后果,也许是被打一顿,也许是被赶出去,正因为未知,所以这件事才如此可怕。
“什么?”祁连贺问,其中意思他是猜得到的,但他笃定,王祯不敢说第二遍。
只是面前的王祯跟他记忆里的王祯已经不一样了,他咬着每一个字,清晰地说:“我不想再穿那件衣服了。”
“你放屁!”祁连贺拍案而起,多年教养也消减不了他的愤怒,粗鄙的话脱口而出,“你又想从我手里逃出去,是不是?希哲。”
十几年前,那个人逃了,如果再重来,祁连贺一定会把他锁起来,绑在自己身边。
“爸,我不是他。”王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有些悲哀,“那个叫希哲的,死了。”
祁连贺亲眼看着他死的,化成灰,飘进大海,连个念想都不给他留。
“他没死!你就是他!”祁连贺额角的青筋因为愤怒而爆出,他拿起柜子里黑色的鞭子,狠狠抽在王祯身上,“你什么都不懂,他没死,你就是他。”
明明都是一样的,身形也好,样貌也好,都有七成像,他记忆中穿白衬衣笑起来仿佛在勾引人的少年明明就在眼前,可以摸得到的,而非梦醒就会散去的。
“爸——我不是他!希哲死了!我跟他再像,我也不是他!”
祁连贺手里的鞭子无力地滑下,再像也没用,即使眼前这个人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也没用,他心里念的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滚出去。”
门在身后关上,外面的夜色朦胧,祁连贺仰首望天,喃喃道:“王希哲啊,我不欠你,可你欠我的怎么办?父债子偿?可你儿子也不想还。”
甚至,王祯都不知道那个叫希哲的有着和他一样的姓氏,一样的骨血。
齐铭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走进来,把被祁连贺散落在地的物件一件一件拾起:“连贺,你心里的执念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为了那个人,不值得。”
祁连贺冷笑,眸中闪光一道锐利的寒光:“没什么值不值得,他别想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