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柯纯，卢有易。”卜珏这天的妆容有点接近烟熏，浓紫色带亮粉的眼影，让原本就凹陷的眼窝看着更深了一层，颇有种欧美女性的范儿。她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站前前面的两个大男孩，一个紧张得站得笔直，一个从容淡定脸色却有点糟。

“听说你们是室友？”卜珏问道。

柯纯点头道“是”，声音也因为紧张高了八度。

“这有点残酷啊。”卜珏转头对林永华发表了下感想。

那位佛系大叔笑呵呵地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那两个男孩，问道：“你们现在什么感想？”

“啊，我，会全力以赴的。”柯纯抢先答，答完后就开始反省，刚才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他偷偷拿眼角去瞄了下卢有易，这位兄弟从刚才开始一直面色凝重，这一刻亦是如此。柯纯的心往下沉了沉，他果然在意啊……他忙不迭又补充道，“不过我们是好兄弟，不管谁赢，都会衷心祝福对方的。”

卢有易依然是那副凝重的表情，在三位评委的注视下，开口道：“我相信我自己。”

他没有去接柯纯的话，也没有说任何有关于兄弟的话题。只是那一句申明，表明了他的立场和决心。

两人之间异样的空气评委们自然是感觉到了，他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开始拿曲目说事了。

林永华看了眼资料，身体前倾，两手搁在了评委桌上，先是对卢有易发问：“这首《天问》很难，你怎么想要选这一首歌的？”

《天问》是一首很老的歌了，是八十年代的金曲之一。歌曲的灵感是来自于屈原的长诗《天问》，歌词发人深省，旋律却脍炙人口，就连七岁小儿也能唱得有模有样。但林永华说“难”，是有他的理由的。

这首歌的难度在于和伴奏的配合上。和普通的流行歌曲不同，《天问》的伴奏不单单只是伴奏，它更是与人声的对话，真的是以一问一答的形式来诠释这完整的一首歌。那两者之间的音准、节奏、情绪等的配合必须要十分完美才能算是成功的。这对于专业的歌手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知道来这个节目的都是没有音乐底子的人，伴奏配合他们还能说说，要他们配合伴奏甚至和伴奏互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林永华的“难”，是基于这个节目、这些选手为基础提出的。

卢有易当然知道这个提问的意思，他的回答却很朴素：“我小时候一直很喜欢这首歌，经常会和小伙伴一起唱着玩。一个人唱人声，一个人当伴奏，那段回忆特别美好。我来这个舞台就是想要享受音乐的快乐的，这首歌很合适。”

卜珏在一旁听着插了句嘴：“要说难，这位小帅哥的也不差啊。我特别佩服他了。我记得他的海选，嗯……真的很有勇气。”她故意省略掉的部分让柯纯的心一紧，有什么不美好的东西往脑子里钻着，他甩甩头，忘了忘了。

“星星的歌？”林永华看了眼歌曲信息，转头去看周兴宇。

周兴宇也饶有兴致地敲着笔帽。

《乘月归》，这是他一年前的冬天写的歌，写给那个刚刚拿了小金花最佳男主角的男人，说是庆祝他得奖，其实在说他自己归心似箭恨不得一夜之间回到那男人身边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首歌他故意写成童谣风，十分可爱，十分甜蜜，旋律也是简简单单只用了一条主题，反复变化叠加变化出一卷瑰丽多彩的画卷。没错，这首歌最大的难度在于它的层次感。这种层次感是循序渐进的，外行人能有这个感觉，但却很难说清是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这也是为什么柯纯一开始听这首歌时会觉得很简单，自己练了几遍之后却觉得哪里不对劲的缘由。

这会儿听到评委说这首歌很“难”，他微微有些讶异，他确实感觉到这歌没那么好唱，但给自己找的原因却是“音痴”两个字。

周兴宇又敲了两下笔帽，悠悠道：“我很喜欢这首歌。”

完了。

听完这句话，柯纯的心仿佛被重重锤了一下。

林永华见到这小朋友更加紧张了，忙接道：“听说黄老师特地给你改了编曲，我们也很期待。”

完了。

这句话非但没有缓和柯纯的紧张，更是在他心中加了一个重重的石头。

评委们结束这个话题后，终于放过了他们两个人。

最先演唱的是卢有易。柯纯想要给他加油鼓劲，无奈卢有易却一瞥都没有给他。

他径直走向舞台中央，四周的灯光一齐打亮，原本黑暗的舞台一下子金碧辉煌。

乐队奏响了第一个音符，试唱正式开始。

卢有易的演唱很精彩，无论是音准、气息还是节奏都十分完美，好像是CD机一样。不仅是三个评委，B演播室的48个兄弟们也是声声惊呼。就在一旁很近的距离听着的柯纯更是长大了嘴巴，用弹眼落睛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家伙果然是装的！”

B演播室内，除了惊呼外，还有人愤愤不平。

“KTV那天我就看出来了，这人就会在人前装孙子，心里一杆秤，明得不得了。还说什么交个朋友，我看他就是想要来探咱的底。一上台你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说话的正是那个豪哥，此时趾高气昂的模样来证明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但好歹机器还架在那儿，其他几个兄弟克制很多，还有人为卢有易辩解道：“这就是个比赛的舞台，最后还是看实力的。”

响应的人还不说，纷纷点头称是，与那天在食堂中的态度截然相反。

卢有易唱完，他自己也很满意，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是势在必得的笑容。

一旁还有个比他更高兴的，在这个安静地试唱间里一个人使劲儿地鼓掌，那孤独的掌声都让旁观者有些尴尬了。

柯纯鼓完掌，拼命给卢有易比着拇指。卢有易朝他走去，这也是他今天第一次神采焕发地对柯纯展露笑颜。两人的拳头对碰在了一起，柯纯走上了舞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