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养猫人（四）（2 / 2）

“你瞧周围人看你的眼神，你要是大大方方收了嘛别人也就不会当一回事儿……难道这段时间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你还没听够？”宋明上前两步把塑料袋搁在林想脚边。

“林想，学校也不是完全能庇护你单纯的地方，我这么说你可能会难过，但是现实就是如此。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哪怕以后别人再问起你那天酒吧里发生了什么你也要说不知道，就算你是全校第一的优等生，在市重点的名誉和光环下，也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你明白吗？傅……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你自己好好考虑。”

“宋助理——”林想叫住转身要走的宋明，“谢谢你。”

“我还有事要赶回公司，你早点吃完午饭回去上课吧。”他点点头，墨蓝的西装很快消失在一群学生校服中。

……

“傅总——”打开门坐上车，宋明喊了一声。

“都处理好了？”后排的男人合上摊在腿上的文件夹，摘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伸手揉了揉眉心。

“学校那帮子老师也是够滑的，每句话都想从林想嘴巴里套出点什么。要是真的让他们知道那天是因为什么事闹到了警局，才不会管人家是不是全校第一，照样会马上开除，还能立个威……”宋明不屑地挑了挑眉，转而侧身问后排的人，“傅总，那咱们那批最新的iMAC一体机还按计划捐给学校吗？”

“捐，为什么不捐？”傅靳年笑着说，“不过你记得跟他们说一声，这批电脑只有等下个月市物理竞赛拿了一等奖之后才会送过来。”

“物理竞赛？”宋明一头雾水。

傅靳年淡淡嗯了一声。

*

下了晚自习，林想直奔了医院。

他算着之前交的那些钱剩的不多了，得赶紧去补点，不然在床位向来紧张的医院，奶奶随时都可能被挪到走廊上安置。

给奶奶带了新鲜的鱼肉小米粥，趁她难得的清醒时间陪着说了两句话，谁知道她一张口就问林想那笔补偿款还剩多少，钱不够咱就回家吧，以后林想考大学还要一大笔钱呢。

尽管平常再倔强，这个时候林想的鼻子也一下酸了，乘着给奶奶削苹果的档口迅速拿校服袖子抹了一下眼角，转身再笑着把苹果递过去。

奶奶的手脚已经不太利索，抖着手把苹果分成两瓣，像小时候一样把大的塞给他，笑着说，“吃吧娃儿，吃了上学乖乖听老师话。”

林想吸吸鼻子，啃了一大口，眼泪一滴接一滴落在手背上。

旁边的护士陈姐看了也跟着悄悄抹眼泪，等奶奶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才把林想拉到走廊上，犹豫地说他不在的这几天里，奶奶的状况也跟着反反复复，如果再不做手术，恶化下去怕是撑不过今年春节。

林想张了张嘴，想起奶奶躺在病床上时难受得小声哼哼的样子，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一把钝刀子在一下一下搅弄着，压根发不出半点声音。

陈姐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更加难受，可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即使她在医院里看过那么多悲欢离合，也觉得老天压在这个男孩子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这样吧，林想，你带卡了吗？你先交一部分钱，无论是多是少，我好先给你奶奶排个手术的大概时间。”陈姐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好孩子，知道你很难，但千万不能放弃。”

林想点点头，跟着去窗口交了住院费，长长的单据凭证打印出来，他一直拉到最底下，现在他的卡里总共就剩下了51块9毛。

但他没时间也没力气去抱怨，生活早就推着他去做下一步的事情了，还有一笔手术费根本没有着落。

而他也只能把脸都豁出去，为了活下去。

“喂，哪位，什么事儿？”电话那边一片嘈杂。

“喂，杰哥，我是林想。”林想站在医院门口，寒风吹得他身上的一件薄棉衣根本挡不住，只能把校服的领口拉链再往上拽了拽，“我打电话来是想麻烦问您一声，您……能借我点钱吗？”

“多少？”

“八千。”

那边的嘈杂声小了很多，听得出来杰哥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林想，我不是不愿意帮你……但你也知道，现在我那家酒吧被警察封了，虽说没怎么罚款，但是光一项房租每天都是在吸我自己的血，我现在都打算找点别的营生了，实在是我有心无力啊……”

“没事杰哥，还是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店就不会被封。”林想诚恳地说。

“嗨，这都是小事儿。”杰哥爽朗一笑。

林想道了句再见，正要挂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喊了他一声，犹豫着说“林想，这笔钱……你很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