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但说他是个奇葩,一点都不为过。这小兔崽子进入孔名之前,就是百年不遇的文魁小神童,但进去之后,测检次次都给人垫底,哪一次也不例外——众夫子博士每次都忍不住对他抱有无限期望,却每次都乘兴而归。
这不算什么,夫子博士们都以为那兔崽子闹着玩的,三年后的公试肯定会认真对待并且拿个好成绩,谁想到这兔崽子罢考了不说,还跑去参加了太学的文试,再次气死人不偿命地取得亚第考进孔名,风头还更胜当年了。
夫子博士们差点没给谢禅气死,奈何他是正经考进的,不能把他丢出孔名,何况这谢禅好死不死有个三公之一的爹,便是当朝丞相谢文诚,这个人无论谁都惹不起。
其实孔名虽是官家学授,却没有阶级划分——据说这条死规定还是奉常任清冉跟方瑜提出,商量后定下的。说是孔名弟子无论家里权势如何滔天,对外想如何仗势欺人他孔名都管不着,但若是在孔名内,谁要拿家里背景说事,那就戒尺侍候无须留情,不愿意受罚者,立刻逐出孔名。
任清冉手握先斩后奏之权,哪怕是太尉陶政也仅仅是斩了再过问,更别说其他人了。
但为什么说谢文诚惹不起?这谢文诚心虽是三公之一,但位置却比较特殊,他并非比谁高一等,而是这谢文诚心乃是朝中公认的一大毒瘤——据说原本谢文诚不是这样的,文帝在世时,还是难得的一代贤相,青云山灭门之后才变得了奸臣头子。
谢文诚本就是文官,自然没有佣兵自重,但盘根的势力绝不可小觑,但只要他开口说话,朝中就有半数的两朝老臣听他的,何况他还是太子一党,想要在旦夕之间连根拔起几乎不可能。
这谢文诚最显著的毒瘤特点是,只要哪天他看某个郡县的某个小官员不顺眼,就敢随口下令把人弄死,陶政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没谢文诚那么大胆。
连方殊岩都惹不起,他每次听说谢文诚弄死了某个县丞或者郡守时,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唯有陶政风雨兼程地弹劾谢文诚,哪怕每次谢文诚都将他那奏折给扔出去,方殊岩也提都懒得提,他依旧贼心不死——奈何谢文诚心祸害遗千年,也没把他给气死。
说到这些大人物都惹不起谢文诚,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奉常,他又怎么惹得起呢?
任清冉此人生了一副谦谦君子、气度非凡的文雅模样,他平生不饮盗泉,倒是说不上讨厌,但也绝不畏惧那些媚上欺下的奸佞,自然不会惧怕一个奸臣谢文诚。管他什么谢文诚李文诚的,只要有违孔名规令,先斩后奏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那年太尉陶政之子曾在孔名门口叫嚣着要回孔名,众夫子博士都不敢拿他怎样,却是任清冉亲自出现在孔名,用扫帚将其逐出,并警告其不得再靠近孔名半步,之后还亲自登门向陶政赔礼。
但世人皆知,当年那个弟子若换作了谢禅或谢文诚次子谢余真,任清冉都绝不会过问——大家都知道,任清冉敢得罪天下人,对于谢文诚却始终以礼相待。
但也没人敢骂任清冉公私不分,在百姓眼里,任清冉就属于那种略完美的好官,并且还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好官,他们敬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骂呢?
再说换作了谢禅或谢余真,他们是绝对不会做出以上的事情来的,更别说谢禅做得最过分的,也仅仅是罢考,赖在孔名不走罢了,根本算不上过错。
据闻谢文诚和任清冉都是祖籍幽州广阳,随着那一次青云败落一起迁居长安的,他们本该是同乡间相互扶持,但所有人都知道——两人素来不和。
官员之间相互礼尚往来很寻常,他们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也很寻常,哪怕在大街上撞见了,通常都是任清冉引车避匿,谢文诚不惜绕远也要刻意改道——彼此之间成了十几年的习惯。
那年谢禅十三岁,也是在那一年,孔名来了一位非官家子弟,此子当年也仅是十岁,可谓更胜谢禅当年风华。
此子名叫洛子规,传闻说这孩子当时是被其非亲长兄柳踏青骗去参加文试的,谁知道阴差阳错拿下了上郡的文魁——这孩子就倒霉蛋似的被上郡郡守推举了出来。
按照齐方律法规定,未满十七岁是不能在做官的,任清冉看过洛子规文章后,有惜神童之心,看他的境遇又与谢禅相像,不知他怎么想的,就将洛子规保送进了孔名。
任清冉与方殊岩几经商量后承诺,若三年后的公试洛子规能入前十甲,便不限他年纪拜入朝廷为官。
话回谢禅,六年间待在学授而无所作为,后三年重蹈前三年的覆辙,年年测检给人垫底,每一次都与文魁洛子规形成鲜明对比。
本该天之骄子,却沦为平凡,究竟原因为何,就不得而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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