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喂药.7(1 / 2)
西泠月笑了笑,支使她去拿衣裳过来。
绿萝托过早就熨烫好的轻衫过来:“帝姬却是该出去走走了,如今天儿一日暖过一日,外头春光明媚的,很是怡人呢。帝姬不能穿罗裙,着这黄地桂兔纹妆花纱的大袖衫子也合适,男女皆可,又鲜丽,正趁帝姬这般好的颜色。”
西泠月并不在意这等穿戴之物,颔首在她的服侍下换上,也不用上妆戴钗环的麻烦,自净了面,束发戴了冠便算全了。
绿萝随着她出永和殿,阳光映照下越发显得那小脸儿嫩白,细眉黧黑,鼻尖挺翘,红唇艳艳,是个水晶玉一样的妙人儿,那水盈盈的眸子再晃过来,便是圣人心都能酥了。
绿萝看的呆呆的,心道,没上妆便都这样好看,她也身为女子都忍不住惊叹,也怪不得那位爷,对她这般痴迷。
西泠月也没注意她,只是四处赏看着。
平日里冷清的禁中,如今到处都是妇人、嬷嬷、小姐,穿花蝶似的扑来扑去的玩闹。
绿萝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回过神后皱了眉:“这也忒没规矩了,当禁中是他们家园子吗,徐公公是怎么主事的!”
西泠月笑道:“没什么的,我西泠氏凋零,禁中许久不曾有这么多人,也不曾有这么热闹过了,我瞧着也开心。”
她虽是在笑,但那哀意不难听出。
绿萝也是替她心疼的叹了口气,她的处境,她们贴身伺候的谁不知道,明明是大庆唯一的帝姬,顶天的尊宠,却因先帝及先皇后亡故,无依无靠,至如今成了那位爷的禁脔,虽说那位爷也是极疼宠她,可禁脔又是如何好做的,平日里在那位爷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这日子怕是还没她们做奴婢的舒坦。
她安抚了两句,怕再提起惹她伤心,引着她往御花园去,岔着话题:“帝姬身边应多带几个人的,只奴婢一个怕照顾不周。”
西泠月摇头道:“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是手脚不健全之人,不过出来走走,带那么多人,除了招摇,破坏了她们赏花的兴味还能有什么好?哎,你一会儿也别唱什么圣上驾到,免得惊扰了她们,我也不自在。”
绿萝忙应是。
今日的天儿格外的和暖,天空瓦蓝瓦蓝的,底下的圆湖也是澄澈的很,沿途的花儿渐渐繁多了起来,再往前走两步,便是花团锦簇的御花园了。
遑论西泠氏再怎样凋零,禁中的御花园总是繁盛,也无怪贵女们总想要进来赏看。
不远处的八角石亭子里坐了个盛装的艳丽女子,钗环罗裙无一不精巧,因着天气和暖,抹胸上还露了白生生的一大片,怀里正抱着个通体雪白的肥猫。
她旁边簇拥了不少人,都在攀着她说话。
“县主姿容甚美,连圣上这只狮子猫都忍不住的要亲近县主。”
“是啊,这猫被娇惯坏了,脾性大着呢,平日里没谁能得它你青眼,除了圣上,也就县主能得它亲近了。”
那女子缓缓抚摸着怀中的狮子猫“哼”了声:“什么圣上不圣上的!这猫明明是我闻机哥哥的,闻机哥哥疼我,亲近我,这猫自然也识时务。”
她旁边的人都怔了下,忙随声附和:“县主说的是。”
西泠月在树荫下停住了脚步。
绿萝怕她生气,忙宽慰:“王爷受老将军大恩,对县主是纵容娇惯了些,帝姬莫要同她置气。”
西泠月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问道:“县主?”
能挑来她身边伺候的,便没有不机灵的,绿萝忙回道:“帝姬久居禁中应是不识,她就是昨个儿您批红里恩准前来赏花,宁远侯的嫡亲妹妹,德阳县主,薄春棠。”她帮她认人,指了指坐在她身旁,同样盛装的妇人:“这位便是德阳县主同侯爷的生母张氏,王爷赐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西泠月这才恍然:“原来是德阳县主,往日里只听过她的盛名不曾见过,如今一看果然是个美人儿……”
正说着,斜里忽然窜出来一条小黑狗,因才从草丛里出来,油光水滑的毛皮上滚出了一身的草沫子,许是被人扰了清净,冲着那一亭子里的人直叫唤。
亭子里的贵人们吓的惊叫出声,旁边随侍的宫娥即刻便要过去将那只小黑狗撵走,但却被薄春棠娇声喝止了,自抱着怀里的狮子猫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妇人,笑道:“母亲,您素来喜爱这些狗儿的,这只小黑狗是宫里养的,想是更合母亲的意,不如母亲去赶一赶罢,说不得,这小黑狗瞧见母亲还心生喜爱,跟着母亲不肯走了呢,到时候我便为母亲亲去同闻机哥哥求求情,将它赐给母亲作伴儿。”
那妇人虽也穿戴的整齐,但到底不如坐在薄春棠身边的张氏,灰扑扑的像个奶妈子,面容也憔悴的紧,勉强挤出笑容,诺诺应了声,抖着腿往前去了,显见的是害怕。
西泠月更是疑惑,转脸去看绿萝:“你方才不是说坐在县主旁边的妇人张氏,是县主同侯爷的生母吗?那为什么县主还要叫这个妇人为母亲,既叫了母亲,为何还要让母亲站着,现下又要使唤她去赶狗呢?”
绿萝扶着她往远处走了走,才叹道:“这妇人也是个可怜人,她本是老将军的原配嫡妻赵氏,后来老将军班师回朝,上交兵权,被赐封宁远侯,赵氏身为嫡妻又育有嫡长子,应最低也是诰命加身,不愁尊位……”
她往石亭子方向看了看,目光怜悯:“可这位嫡长子忽然莫名身故,老侯爷受不了打击病重,于三日后也故去了,于是这爵位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妾室张氏所出的庶子薄越身上,于是这妾室便一跃成了如今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又看向一脸骄纵的薄春棠,声音略小了些:“都知道咱们王爷是老将军一手养大带起来的,王爷又是个念旧情的,因着老将军的缘故,对宁远侯府一家极为看护纵容,德阳县主又是老将军的幼女,虽然是庶女,但也是老将军的骨血,更是纵容了些,这才使她变成如今这样骄纵的性子,对嫡母也不甚恭敬。不过这也怨不得咱们王爷,王爷日理万机的,又是个男人,哪里能晓得内宅里的弯弯绕绕呢,只是苦了赵氏。”
他那样心有七窍的人是真的不知?又果真怨不得他吗?这中间怕是有什么隐情!
西泠月垂眸叹息了声:“当真是个可怜人啊。”
那只小黑狗便是上次摄政王同西泠月于小别山上带回来的野狗崽。
自打带回来便跟那两头白鹿一同养在御花园里,有人喂养,又敞亮广阔的,不仅将它养的肥肥壮壮,野性也没有全部消磨,到底是同寻常京巴之类的要凶一些,赵氏差点被咬到。
那德阳县主却在亭子里看的娇笑出声。
西泠月忽然走了过去,望向旁边呆立着的宫娥:“大胆奴婢,恶犬在前,竟让贵人一马当先,你们躲的好清闲!”
宫外人不识,但太妃们都知道,忙站起来跟他行礼,绿萝急匆匆追上来,倒也不用再高唱天子身份。
她站在石亭子外头,戴冠着衫,一派男子装扮,却是能将明媚阳光压下去的娇艳,是比在场所有人都美的颜色。
跟着德阳县主过来的贵女、妇人以及嬷嬷们都有些愣怔,停了片刻才纷纷作礼。
看着天子那样一张脸,薄春棠心里有些不舒服,又想到盛传的还有一个同天子一模一样的帝姬,她更是堵的难受,微微曲腿便算是做过礼了,见那被天子呵斥的宫娥合力将小黑狗抓了起来,便迁怒道:“这等恶犬,拖下去杀了,省的惊扰了圣驾!”
那架势,仿佛她便是禁中的主人。
只她确实在摄政王面前得脸,宫娥们也不敢不听,正待要走,天子却怒了:“大胆!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了这只小黑狗?”
薄春棠素来骄纵,天子是个傀儡,她心里又嫉妒,不顾张氏的拉扯,竟敢针锋相对了起来:“臣女这可全是为了圣上着想,圣上竟发好大的脾气!臣女是将门出身,说话做事向来直来直去,即便为圣上所不喜,今日为了圣上的安危,也定要杀了这只狗!”
说着瞪向那几个擒着小黑狗的宫娥:“你们还不把这畜生拖下去!”
天子气的手直打颤:“谁敢!”
能把那位爷心尖上的人儿气成这样,绿萝心里都直打颤,只这德阳县主在那位爷跟前也是个得脸的,亦是不能得罪。
正打算寻人去找徐得海的时候,韩钟离竟然过来了,他这个铁卫首领,摄政王贴身的侍卫,出入禁中,特许带刀,惯常杀人的人,满身都是煞气,站在一众如花女眷中跟吃人的阴狠野兽一样:“王爷吩咐,德阳县主吃醉了酒,便先回侯府歇息吧。”
也不由得人分辩,说完他身后的两个内监便过来,不顾薄春棠喝骂,以及张氏的惊叫声,将她架起来就拖走了。
那尖叫哭喊声渐渐远去,韩钟离笑着对剩下的一众惶惶贵女道:“县主只是吃醉了酒,没旁的事儿,诸位贵女莫要在意,且自行赏玩。”
说着又躬身对西泠月道:“圣上息怒,也先随臣回永寿宫歇息吧。”
西泠月不着痕迹的看了还在呆愣的赵氏一眼,点头。
说是回永寿宫,才转过两道宫门,就见一人坐在石桌前笑望着她,身上依旧是朝服革带,是刚下朝。
每每见到他,西泠月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提在嗓子眼儿,过去行了礼:“叔父。”
他摇了摇头:“叫大哥哥……”
西泠月默了下:“大哥哥。”
他这才满意,含笑问道:“今日月儿出来可有什么心得?”
西泠月别过脸:“是有些心得,我才知道,原来大哥哥不只是待我一人这样,也赶巧,我们两个的封号里都有一个德字。”
摄政王闻言惊异的将她望上一望,忍不住抬手拉她过来坐到腿上:“我的月儿这是吃醋了吗?”
光天化日的就这样,狎妓一般,西泠月又气又臊,脸抑制不住的发热,推着他的胸膛:“这是在外面……”
他长长的“哦”了声:“原来月儿不喜欢在外面啊……”又含笑将她打横抱起来往永和殿去:“那咱们回寝殿。”
西泠月死死咬住唇没有出声,攥着他前襟的手心里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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