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7(2 / 2)
此言一出, 内室里立时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寂静的仿佛连胸腔里的心跳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西泠月知道那人定已经怒到了极致,但她却已经没了畏惧之心,亦或者说, 她是已经没了求全的心了。
她尽力了, 至如今那人已不想再听那些个虚假的甜言蜜语, 不想再看那些个虚假的温柔顺从, 她便连仅有的手段也不剩了……
不过也好, 她也厌烦了,对谄媚讨好、虚情假意、口是心非的自己厌烦透顶!
他想听实言,那她便说给他听, 而后无论他对她如何, 又是否会迁怒天子,已于她无多少胁迫了。
左右不过是一死,西岭氏一脉就此断绝罢了, 父皇母后在天有灵,也定不愿意见她姐弟二人如此苟活于人世间!
摄政王一直紧紧盯着她,见她自说出那句话, 表情便越来越无畏,越来越平静,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虽知道她定会这样说,但他还是期望她能说个“喜欢”, 哪怕还是骗他,他也认了,可她呢,她连骗都不愿再多骗他一次!
一口恶怒堵在腔子里,让他抬起了手,可看着手底下那张娇花似的脸,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他多早晚这样失态过,多早晚为一个女人屡次失态过,她便是仗着他心中有她,才这般的有恃无恐,肆意往他身上捅刀子!
摄政王缓缓放下了手,连说了三个“好”字:“既然一等一的尊贵荣宠你都瞧不上,也不稀罕,那本王也不必在你身上再多费气力,你不愿替本王绵延子嗣,多的是女人愿意顶替你!”
西泠月并没多大反应,只是点头,淡淡道:“祝王爷日后多子多福。”
摄政王眯缝着眼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多谢合德帝姬金口玉言,本王也自会如此。来人!”
绿萝便即刻进了来。
自从西泠月要休息,她出去之后却在外室见到了去而复返的摄政王,她惊愕着要行礼,却被止住,只让她出去伺候,后来两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在外听的清清楚楚的,再后来耳听西泠月说的话,她差点没咬破了嘴唇,这不是在引战吗!想进来劝,但却没那个胆子,只能守在外头急的团团转,此时闻言才赶忙进来,壮着胆子劝了句:“王爷莫要生王妃的气,王妃她一向嘴硬心软,昨个儿还念着您送她的吹……”
摄政王斜斜的看了她一眼,被那可怕的眼神扫到,绿萝当即便发不出声来了。
“将合德帝姬请出主室,明日差人将她送回禁中。”
绿萝听的大惊失色,这不就是要休了王妃的意思吗!
寻常人家的姑娘出嫁后被休都是极为没脸的事儿,更何况大庆的帝姬!
而且以往也从没听说过有出嫁的帝姬被休回禁中的啊!这不是明晃晃打天子的脸,打皇家的脸,给西泠月难堪吗!
绿萝震惊万分,西泠月却没什么感觉,在风雨飘摇的江山和即将灭亡的血脉面前,这并不算什么。她只是垂眸福了福身子,说了句:“谢王爷宽怀。”便转身走了出去。
眼看她头也不回的出去,绿萝急的直跺脚,再去看那位爷,面色难看的就像那地狱里上来的煞神,她想规劝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吓了回去,再不敢多停留,赶忙追了出去。
内室渐渐重归于平静,连那香甜的气息也渐渐散去,摄政王心中的暴戾便再也压制不住,抽出腰间的软剑,一剑砍上了那紫檀描金山水床上,“轰隆”一声巨响,那厚重的以紫檀木打造而成的床榻,瞬间便被劈成了两半。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房中,单膝跪地:“主公且不可如此动怒,万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啊!”
他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掌风便袭了过来,寒池猝不及防间被击中,摔到了后面的软塌上,将那梅花小几砸的粉碎,随即剑光一闪,直直的便刺了过来:“动手!”
晓得他是要发泄,寒池即刻抽出手中的剑同摄政王战到了一处。
两个人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真正动手,只剑气便能刺伤人,不多时这好好的内室便已成了一片废墟。
寒池终是不敌,已剑插地,跪在了地上。
摄政王站在一片废墟中,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胸口不住的起伏,而后一剑插到了已经有些龟裂的墙壁上,微曲着身体,扯了扯嘴角,渐渐冷笑出声。
寒池追随摄政王十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也是动容:“主公……”
他挥了挥手:“滚!”
寒池无奈,只好应是,忍痛从地上起来,捂着胸口往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那位爷叫住,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去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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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并没有说要让将西泠月请去哪里,绿萝打算让她去自己的院子里,但她却已经径直往最里面的角落里去了,那里是做粗使的婢女住的院子。
眼看拉不住,绿萝只好跟在她身后,终是忍不住道:“您这又是何苦呢?非得说那样的话来叫王爷气恼!”
是走在小道上,小道两旁种的有梧桐树,金黄色的碎片透过树荫的缝隙打下来,斑斑点点的似梦似幻。
那层枷锁去了,连外头的景也适宜起来,西泠月缓缓走着:“我是心中是作何想,他一清二楚,如今是他不想再听假话,既如此,我便只能随了他的意愿。”
见此,绿萝才知道她竟还是没有接纳摄政王,在内室说的话也并不是气话,乃是她心中真正所想!
这样倔强决绝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绿萝也是叹气:“以奴婢以往来看,王爷他虽是那样问,但心中定是期望您第二次所言,依旧是喜欢二字,哪里想到您竟当真……哎,这往后可怎么好!”
怎么好?即便她再继续同他虚与委蛇,同他演戏说那些个违心的话,结局也不过是一死尔,只不过是距离她死去的时候长一些,但老话说,长痛不如短痛,短时日内结束一切才是解脱。
角落里的院子有几个粗使婆子和丫头正在浣洗衣物,见她们过来,忙跪在地上同西泠月行礼。
事发突然,西泠月被休一事,还尚未传播到这里。
西泠月正要说话,却被绿萝抢了先,端着脸色训话:“王妃娘娘只是过来暂住一日,尔等且要小心伺候,若有什么闪失,叫王爷晓得定会诛你们九族!”
做粗使的婆子和丫头都是老实的,闻言连忙诺诺称是:“奴婢们定会侍奉好王妃娘娘!”
西泠月看的皱了眉,只是想着明日便要走了,也懒得同他们解释,便径直入了房间里。
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条长长的大通铺,有几个位置上连被褥都还未曾叠起来。
绿萝看见赶忙上前去给她铺床,只是临到跟前,才见那些个丫头婆子睡的褥子被子着实粗鄙不堪,便道:“王妃且等奴婢一下,奴婢回去替您拿床熏好的被褥过来。”
说着就要走,被被西泠月拉住了:“我现下已经不是王妃了,你也不必再如此侍奉我,自去忙你的去吧。”
绿萝拉过她的手:“除了照料您,王爷可没指派奴婢其他差事了,奴婢不在这儿陪您,又去忙什么呢!”
西泠月微怔:“叫你跟着我这样的主子当真是屈就了,如今竟还连累你同我一道在这种地方。”
她人和善又温柔,从未对下头的人说过一句重话,即便是底下的人犯了什么过错,她念着她们的难处,也是往宽和了处置。人都是有感情的,又相处了大半年的时光,即便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何况是她呢!
绿萝虽是摄政王拨过来的,但早已经把她当成了真正的主子,也是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闻言在那大通铺上,寻了处干净些的地方扶着她坐下:“王妃莫要如此说,您是有大富贵的人,奴婢跟着您且要享福呢。”
西泠月笑了下:“明日回禁中后定是无尽的冷遇,我怕是连玉熙宫的大门也出不去,吃穿用度定也会削减,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哪能呢!”绿萝看了她一眼,叹气:“许是王妃当局者迷,奴婢在旁边瞧的明明白白,王爷待您真真是情深,他现在是在气头上,哪里就会真舍得叫您回禁中,吃您口中的那些个苦,您啊,当真是对王爷太过有偏见了!若是您能拿出对咱们底下人这般宽和的一少部分给王爷,您同王爷可不早就和和美美的了!”
西泠月阖了阖眸子没有说话。
绿萝瞧了瞧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妃前头说的当真是实言?当真一点儿也没有喜欢过王爷吗?”
西泠月微顿,她确实不爱他,但若说当真没有一丁点儿的喜欢,那也是绝不会是真的。
女子多柔情,她也一样,他为她做的诸多事情,诸多宠爱,诸多浓情,她也不是察觉不出,日日厮磨哪里当真会一点儿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呢?但是家国天下大于一切,在家国天下,姓氏血脉之前,她这点儿的喜欢,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做为禁脔的她若当真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他,爱上他,短暂的欢愉过后,那必定会是噩梦!
还不如,她将自己的心束的紧紧的,干干净净,了无牵挂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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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被摄政王赶出主室的事情不多时就传遍了整个宅院,但没有人敢议论,甚至连平日里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尤其是在王妃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更是战战兢兢的缩在一处,等候处置。
本以为会被王妃牵连,发卖了出去,没想到并没有牙婆,只是府里的管事过来了,将她们都指派到旁的地方当差。
侍女婆子们都松了口气,隐在众人之中的桃伊也着实松了口气,本以为无论她暴露于否,助王妃买那芫花粉并且知情不报,被查出后应也会被处置,没想到竟没什么事儿,许是那位爷正出于盛怒之中,尚顾及不到她这个小喽啰吧……
那她才更要早些隐匿起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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