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居住在侧塔的每一位学者在睡眠之前都会在门框和窗户撒上粗盐，学习乡野村巫古怪却莫名有效的手法，把三主神和真知女神的徽记埋藏在木门的侧面和马鞍的角落。他们每天都要接触到诅咒和疾病，又不能祈求神术，所以他们对自己的防护做到了一个非施法者能做到的一切。

现存的典籍中，学者们的普遍定义是记述，写下历史，尽管阿米莉娅的教义有分管疾病的医治，自发的医者——这点仅仅在一些童谣和战争时才有所显现，遮天蔽日的战争停止了数千年，人类的王国偶有摩擦，可神明的坠毁和重建也遥远的像一个故事，诗人传唱歌谣，才会讲到恶魔被英雄关闭在深渊之下。

贾伊罗曾用一句咒语遮蔽了一片湖泊，除了防止几乎绝迹的恶魔和野兽……还能防布莱恩被雨淋醒。

他那次的原意只是小憩一会儿，他父亲和其他城邦之间的跑腿让他疲劳，醒来却发现头顶上是一片悬空的雨幕，他们的马儿在草地上嚼着干爽的草叶，贾伊罗和一群灰色的高脚水鸟谈话，答应用改天帮它们捕鱼去补偿它们在雨天原本的收获。当时妮索不在，否则她会为贾伊罗的举动贡献出半个酒馆的笑话，她会说真甜，也可能再想办法给贾伊罗灌输些不太得体的想法——他们那个时候没有多熟识，贾伊罗和他同行也是为了在另一个地方看护另一群什么鸟，他只能在回城邦的路上小声的称赞他法力高超。

贾伊罗的回答是轻声点头，以及花了多余的时间注视和他同行的自己。

这世上最值得布莱恩相信的人，因他的软弱和一个法师的威胁，愚蠢的丧失了这份友谊……或许还没有，贾伊罗发现布莱恩是个行恶者，他该做的应该是抓住他后放走那个精灵，而不是帮助精灵逃走还为他自己留下了一个好名声，为什么要帮助他？

布莱恩想要一个答案，可他思考的时间太长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寻找对方——

一阵劲风扬起地面上的沙石，雨滴的轨迹被打乱，切入一声由远及近的鸣叫，双足龙的叫喊不那么惹人怜爱，在平原和旷野上，嘶鸣声会将诸如兔子一类的小动物直接吓呆在原地。

“兰达！”

他曾想以龙语的命令教它讲话，但它太小又远离族群，对语言中所有的含义都是以歪着头的疑惑和前后挪动爪子来表达。

布莱恩晃晃手里的小桶，里面的东西都是侧塔里的学者们带给兰达的，它在离开前深受厨房的欢迎，毕竟不是每天都有足够的柴火和热水，虽然有人曾被还是巴掌大的小龙烧光过眉毛，但大家还都挺怀念这个小家伙。

双足龙穿过雷电的云层往下直降，嘶鸣声渐渐靠近，在这个小家伙的体格超过布莱恩房间里的箱子之后，布莱恩将它放归了自然，它偶尔还会往侧塔旁边转悠，几天前就是个例外。

这势头不对……布莱恩瞧着兰达的下落方式，它收拢了翅膀，近乎直线的往下坠落，他扔下了手里的桶朝前奔跑，里面的鱼和生肉散在地上。

双足龙在张开嘴的同时展开翅膀，一束火焰烧着了布莱恩身后一圈干草，接着它冲下来抓住了他，将他提离了地面。

***

有人曾将一个染了热病、又被鬼缠住心智的穷人送到真知女神的神殿门前，那独眼的老学士看了不语，赶他去到侧塔，一个蓝眼睛的学者迎他进去，去了热，塔里的学者赶走他身上的怨气，医治好他，这穷人见了人便说感谢他们。

但一个路人听见了，就说：“这蓝眼睛的人不洁，他买卖过好些人的命，还喜欢男人。”

穷人听了又惊又怕，那学者总是一副阴郁模样，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扭曲者可不都是一副萎靡的模样吗？这么一想他就信了三分，又问：“那我的神智呢？”

路人朝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讲话时带着点北方口音：“其他进过侧塔的人都发了疯，有一个还在当地杀了人，据说在断头台上化成缕黑烟逃了，你说！十六座高塔不是关着魔鬼又是什么，医术高超？他们无非是靠着那魔鬼救下你的。”

“可他们还有个神明……”穷人说，眼睛在眼眶里上下打转，“魔鬼是渎神的！”

路人哼了一声，让穷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新斯坎仍下着雨，半山腰上滚起来的黑烟几乎笼罩了半个天空，在聚集厚重的地方闪烁着红色的雷电，那烟看起来是活的，迅速笼罩了整座山峰，一束光紧随其后地从阿米莉娅的神殿顶端发出，指向天空，却被黑烟再次覆盖。

接着，大地开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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