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不知道是谁帮他画了那样的画。

她虽然心有疑虑，但是接到了赵显伦一家，被打岔过去也就忘记这件事了。

赵显伦从一开始就面相连恩。

这是他亲手挑选的弟媳，心里自然把她当自己人一般对待。

尤其是又知道了赵桐的事情之后，他越发体谅她这个做弟媳的不容易。

赵显绎从未说过这件事，但是如今她知道了也只能忍着。

这样的涵养，最终也只能是苦了她了。

他关心弟妹，“你和七弟最近都还好？有什么需要帮忙，跟我讲无妨。”

连恩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心头的注意跟大哥说一说。

毕竟赵显伦带她宽厚，她看在眼里。

说，“大哥，我想和显绎离婚。找你商量，希望听听你的意见。”

赵显伦听到这话眼睛都差点瞪掉下来了。

他连忙去关上了房门，问，“怎么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连恩忍了又忍，蹙起眉说，“前一阵子，我怀疑赵显绎出过一次轨，可是我已经没兴趣知道是真是假了。这些年我和他在一起，聚少离多，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和当初大不相同，我想不如我和他分开，或许对我们都好一些。只是想着赵杼……”

赵显伦知道有了赵桐的事在先，就已经是自己的弟弟对不起别人了。

他沉沉地吐一口气，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一个自己最看重的弟媳，居然如今也不想再和赵显绎过了。

可见赵显绎如今变成了个多么讨人嫌的人物。

他过了良久才问了一句，“你可都想好了？”

连恩对着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

她说要找赵显伦商量，确实是商量的口吻。

赵家最大的就是赵显伦。

以兄待父，赵显绎也最为尊敬他。

家里有什么事，不可能不让他知道。

赵显伦不知说什么劝与的话才好。

他最终只能说，“你再想想吧，哎……”

这已经是最婉转的不赞同之语了。

连恩也知道年关之前说这样的话却是让人费神，她和赵显伦谈完话，刚出门就听到满屋子的嘻嘻哈哈笑声。

正是赵显伦家的几个孩子在打闹和游戏。

家里仿佛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她看着露出了笑，想起赵杼还一个人在房间里上网。

她敲了门进去，赵杼转过头来叫她，“妈妈！”

连恩摸着儿子的头发，问，“怎么不出去和哥哥姐姐玩儿？他们是你大伯家的，你要好好和他们相处知不知道？”

赵杼只是点头，却问，“哥哥呢？什么时候回来？”

连恩虽然犹如被暗暗绊了一下说不出的感觉，但是她仍然说，“你在看什么？别看久了，当心眼睛会坏。休息吧。”

赵杼点点头。

没关电脑就跑了出去。

3.

连恩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没想到是赵桐的照片。

不知道是谁给他拍得，拍得还不错。黑白的照片，他和一只猫在一起，闭着眼睛微笑。

她被吸引了目光，犹豫了片刻，还是滑动了鼠标随意翻了翻。

看久了才明白过来，赵杼正在看赵桐的部落格。

这样私密的地方，让她明白过来立刻停住了动作。

仿佛是忌讳随意翻看别人的隐私，她不便久留，按下了电源就离去了。

赵显绎和赵桐此时一起回来。

赵显伦和弟弟打招呼，“回来啦。”

赵显绎叫了一声‘大哥，’赵桐也跟在身边，称呼到，“大伯。”

赵显伦目光慢慢地看了看赵桐，又点点头，问赵显绎，“路上还顺利吧？你才回来，好好休息。”

赵显绎说，“不用，”又问，“大哥，你们几时到的？”

赵桐这时已经跟着佣人上了楼，赵显伦虽然和赵显绎说这话，但是眼睛却跟随着赵桐。

他见赵桐没了身影，才说，“不比你早，今年过年晚，想着好久我们也都没团聚了，就带着你大嫂他们过来看看你，你最近一切都好吧？”

赵显绎低垂了眼睫，却身形挺立，显得非常英挺温和。

他说，“一切都好，有劳大哥挂念了。”

赵显伦总盼望着能从他口里听到点有关赵桐的事情，但是至始至终，赵显绎也都没说。

他以前都不曾提及，过了这么久，当然是没有打算再告诉任何人了。

赵杼高高兴兴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攀住赵显绎的肩就要抱，并且说，“爸爸，你们回来了，我好想你。屁屁有人照顾吗？哥哥给我看了好多屁屁的照片，拍得真好，我下次也要和你一起去看哥哥……..”

赵显绎抱着他走开，留下赵显伦在背后盯着他的背影看。

赵杼是天真小孩子的心性，当然黏赵显绎。

赵显伦看着他的时候最是温和慈祥，他想赵杼有个良好的家庭，而不是家庭破碎的。

赵显绎和他离去了，赵显伦把连恩单独叫道一旁去，说，“弟妹，今天你跟我提过的事，我会找七弟谈谈。你们的孩子还小，应当多为他考虑考虑啊。”

连恩想要离婚，第一个就先找赵显伦商量，也料到他会以大哥的身份出面阻拦。

她对家里的长辈有几分敬重之心，想了想，便点头说，“好的。那就麻烦大哥了。”

赵显伦看见这个弟媳如此能干冷静，但是眉间隐隐含有愁绪，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准备好好找七弟谈一谈，希望能挽救他们这一段并不容易的婚姻。

但是赵显绎此时陪赵桐去外公外婆家拜年了，并不在家。

二老看见赵显绎陪着赵桐一起来的时候，还惊喜地说，“显绎也一起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赵桐倒是喜上眉梢地笑，过年了，他能见到身体康健的老人，自然十分高兴。

赵显绎跟在他身后，温和地说，“我陪桐桐过来看你们。”

二老没有想过女婿离婚了十数载还会登门拜访，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只能迎了他们进门，留赵显绎一起吃晚饭。

赵显绎却坐了坐说，“不了，我还有事，晚饭后来接他吧。”

赵桐正在厨房里帮忙包饺子汤圆。

他并没听到赵显绎要走，听到外婆说了，“桐桐，你爸爸要走了，你出来送送。”

赵桐赶了出来，赵显绎已经笑着挥手说，“你回去吧，我回去了，吃过晚饭来接你。”

赵桐点了点头又回到厨房。

外婆问，“你爸爸不留下来吗？”

赵桐听了乐了乐，说，“不了，他要回去陪大伯他们呢。脱不开身。”

老人家得到这样的答案到底有些惆怅，但是仍然理解。

赵显绎的家里如今肯定还有许多人等着他回去。

他虽然过年登门拜访，但是到底是看在孙儿的面子上。

她没说话，专心一意地包饺子。

赵显伦见了赵显绎出了门又回来，肩头淋湿了些雨。

他问连恩，“那孩子是回他母亲家里去了？”

连恩看了一眼进门的丈夫，已经很清楚他去了哪里。

虽然说这是赵显绎头一回送赵桐去刘家。但是他有意在回避在这个家里的位置，连恩便说，“没，他是去外公外婆家里了，每年都这样。”

赵显伦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在弟弟家过年，并不知道每年别人家是怎么过年的。

但是看今天这样子，倒是每到年关的时候赵桐都会回刘家去。

他见了赵显绎上楼，心想这应该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了，便一个人起了身，也跟着赵显绎上楼。敲开赵显绎的房门，他问，“是谁？”

赵显伦在外说，“是我。”

赵显绎说，“哦，稍等。”

他帮赵显伦开了门。看这架势，恐怕是要谈一谈的样子了。

赵显绎请了他进门。

没想到赵显伦开门见山地就说，“赵桐那孩子的身世，连恩已经告诉我了。”

赵显绎微微诧异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他却一脸平静。

赵显绎这下知道，他并不是刚得知这个消息，而是知道这个事实已经很久了。

4.

赵显绎震惊了一下便收敛住神色，说，“那你想谈些什么？”

赵显伦摆了摆手，两人走进屋内，趁着外面一片昏黑，房间内也并不太亮，赵显伦说，“你啊，这种事也不告诉我，我是看错你了…….”

他长长地叹息，语气里很是失望。

赵显绎静默着。

他知道这件事应当知会一声大哥，毕竟他是家里人。但是……..

两个人沉默半晌。赵显伦说，“你也这个年纪了，我作为兄长也只能提点你几句。我并不反对你把赵桐那个孩子养着，你跟他有情，这么多年了，他也只认你这一个父亲，我都理解，但是这件事说到底，你是应该先告诉我和连恩的。我先不说，连恩她是你的妻，为你付出良多，你不告诉她，就不怕良心过意不去？赵杼还小，他今后大了恐怕自己也会知道这些事，他们兄弟情深，今后会如何相互看待这个你不用管，但是你作为父亲，应当让他们知道彼此之间真实的关系…… 显绎，连恩找我谈过，你这段婚姻，来之不易，维持艰辛，我希望你慎重。她为你，为家庭付出很多，你要体谅她。她为赵家，为你生下唯一的血脉，你要懂得珍惜她。她对于你来说不仅仅是妻，还是你孩子的母亲，我想我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赵显绎吸着烟没说话。

他当然是明白兄长的这番话。

连恩劳苦功高，她确实是贤内助，是好母亲，也是好妻子。

赵显绎自知亏欠她良多。

最要命的还是，他已经不爱她，转而爱上了别的人。

虽然这份感情说来让人难堪，但是他仍然没办法改变自己的爱意和眷恋。

他非常想赵桐。

但是却无法让身边的人知道。

短暂的谈话只维持了一刻钟就结束了。

到了饭店准时开饭，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坐在桌前吃饭。

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似洋溢着欢乐幸福的表情。

只是除了赵显绎，他有点神情恍惚。

喝过了酒之后神情更为怔忪。

连恩看着他的脸，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和赵显绎一切都是强弩之末，于是微微地别开了脸，心里多少有点悲伤。

临近夜里十二点，赵显绎出门去接赵桐回家。

赵杼正在和赵显伦一起玩游戏，非常幼稚地大富翁冒险，却全家人都玩得开心异常。

他活泼又好动，没有人不疼他。

临出门赵杼对赵显绎说，“爸爸再见，爸爸你当心一些。”

赵显绎突然因为这句话突然感受到有个儿子真好。

就像是大哥所说得，他是自己的血脉，是骨肉，他继承了自己生命里的一部分，是自己人生的延续。

他有点百感交集。

既感谢有了赵杼，又难过有了赵杼，因为是他还提醒着自己做父亲的责任和模样是什么，那让他骄傲又自豪。但是那些却在赵桐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不见了。

他很怅然地来到刘家的门口，敲响了门，是刘雯雯的母亲出来开门。

见了是他，说，“是你？桐桐已经睡下了。他说天色晚了，又冷，想睡，今天不回去了，就让他先睡了。”

赵显绎站在门口顶着风说，“我去看看他。”

老人给他让了路，让他进门去看孩子。

他摸着黑进了房间，果然看见床上影影绰绰一个身影。

赵桐是他所爱的，但是他却用错了爱的方式，如果他能和赵杼一样，都是自己的骨肉，那么该多好。

至少那样他就不会犯下天谴的错误，可以待他如赵杼一般。

他站了很久准备离去，赵桐懵懂之中醒来明白是他来了，叫了一句，‘爸爸。’

赵显绎知道他已经睡熟了，他说，“你睡吧，睡吧。我看看你，看看你就走了。”

他知道自己手凉，身上还带着寒气，没忍心打扰他，这就打算走。

赵桐却撑着精神和他聊天，说，“你来了？我吃过饭太困就睡了，你回去吧，明天再见。嗯…….太冷了。”

赵显绎看着他不自主地笑，想亲近他，却只是给他压了压被角，说，“好，你睡，外面冷，你盖好被子，就不冷了。”

赵桐‘嗯嗯’几声，越说越困，“不冷，外婆给我塞了电热毯，你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赵显绎笑着和他约定，“好，那我们明天见，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赵桐困乏地又睡了过去，嘴里还说着，“嗯，新年快乐，明天见。”

赵显绎跟他不舍地道别，心脏微微发酸又发胀，是温馨甜蜜又酸楚的感觉。

他坐在回程的车里，想着自己心爱的人，但是也有心爱的家庭，他早就该想到应当如何平衡这两者的关系，以及父亲和爱人的角色，但是他却迟迟都没有做出决定。

他想自己对家庭是有愧的。

但是对于赵桐，他同样也有愧。

因为碍于自己的身份，久久无法给予他爱的全部回应。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种甜蜜又酸楚的拉扯中太久太久了，久到每个人都因为自己变得无法幸福和快乐。

他想自己应当要做一个了结了，至少应当尽力弥补曾经的亏欠。

无论对谁，都是一种新的开始。

然而此时一道白光扫过车顶，呼啸而来地大卡车声就在耳畔响起。

事情发生就在短短几秒之间。

车底轮胎因为下雨打滑，很快就撞击到了路旁的树干上，司机当场晕了过去。

他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连恩在卧室里等待着赵显绎的归来。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原本热闹的别墅变得冷静且寂静。

全家上下都睡了，除了吊钟恪尽职守地一分一秒工作着。

她有些不确定地打开了电脑查看今下午在儿子电脑上看到的那个网站。

那是赵桐的主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冥冥之中她又有好奇和忍不住，让她只用短短几秒就记住了域名，打开了那个孩子的网络日记，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好像是知道某种分明是不该自己去碰触的禁忌，一旦被碰触了之后，她从头阅最终的更新时间，是大约半个月前。

那正是赵显绎深夜离开的时间。

合上电脑的时候她长吐出一口气，好像是发冷似得，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激烈撞击，发出咳咳咳地声音。

她原本不该想到事情会这样，但是事实确实比她想象地更可怕一些。

那副今天下午从赵显绎办公室搬走的画，在自己到家之前就已经放在了赵桐的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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