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 / 2）

浴室里简直全是水，深蓝的瓷砖上有墨蓝的剪影，像一类西方的现代画，却又是东方隐晦的情节，可它太过不洁，简直是污秽，一帧一帧动起来，像条惊蛰的蛇。予知想起余小姐的邮轮，海上漂了很久，竟还在旅途上。那黑夜里亮的眼睛，是一只探照灯，找到他，把他赤身裸体的钉在刺目的光亮里。

他们一起坐在浴缸里，浴室门已经开了，可以透出门，透出窗，看到外面的世界——灰蒙蒙的天，有一只细小的鸽子飞了过去。余小姐靠在浴缸上，歪着脑袋对予知讲：“你也不和我讲讲你的事情，我的信你从来不回。”她用脚拨弄予知的性器，予知便把她的脚抓到身侧。

予知仿佛是为了报复她，在这时候和她讲东胜：“我认识了新的人。”

“怎样的人？”余小姐问：“你要结婚了？”

“男人。”予知道：“我想他对我是有心思的，我也有。我不见得一辈子就要和你厮混下去。”

“哇哦……”余小姐诧异的笑道，随即又鄙夷的讲起来：“那你还和我厮混？我以为你是顶喜欢我的。”

“以前是这样的。”予知不看她，看向屋外的天空：“我甚至想过和你结婚。”

余小姐嗤笑了一声，予知听着很刺耳。

“你现在心里没有我了，所以我想和你厮混，你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和我厮混了——完全是种白嫖的心理，起先还要想能不能付得起嫖资？”

“你有毛病吧！”予知怒道：“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

“我明知道你不会拒绝我？”余小姐反问道：“那你下次可以试试看。你要是真想，你怎么会推不开我？不过我也不在乎你心里有谁，你总是让我很快乐。我们这样很已经很多年了，保不住你前几年心里有人又不说。”

“我没有，我不是你，同时可以有很多朋友。”予知深深的吸着气：“你连信都要给我写你的男朋友们，我该怎么回？”

“我把我的快乐告诉你也有错吗？”余小姐道：“我给你写奇闻，写风土，你只看我交了多少男朋友。”

“你简直不可理喻！”予知疲惫的沉入水中。余小姐用脚踢了踢他，他不理会她，于是她起身出了浴缸。她回来的时候带着一本暗红的硬壳子书，穿一件深蓝的丝绸浴袍，袖口绣着金色的波浪花纹，潮湿的黑卷发堆在肩膀上，晕出一片深黑的湿痕，整个人像是阴雨天的傍晚，乌云里滚着闷雷。她坐到浴缸边沿，枕着予知的头，亲吻他湿透的短发，裸露的耳垂。予知躲了一下，她笑道：“我送你一样东西，你不要我就扔进浴缸里了。”她手指头一松，书掉下去，予知堪堪接住。

是一本英文的《Lady Chatterley's Lover》。

她的手盘踞在予知的肩膀，很动情的吻着予知的面颊。

“我是真的爱你，你有别的朋友，我也很替你开心。可我们就这样子，只要这样子，我们就是相爱的，就是自由的。”

她是他爱与欲上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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