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高老师，你的内裤都没干！”（1 / 2）

大家伙还在讨论莫子兰的珍藏，方佑却显得不太有精神。

高明心思太细了，看方佑微变的神色，再一看画，心头就“突突”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把方佑往后挡，手上向外推的动作礼貌又不容拒绝：

“挺晚了，都回吧，明天还要开工的。”

高明说得突然，莫子兰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高明做了个手势，表示回头再聊。其他人也不敢再继续逗留，边笑闹着边四散开去。

喧哗过后，高明去关门。

方佑看着高明的侧影，虽然脑门光溜溜的，但棱角分明的脸型和深刻立体的五官反倒衬托得更明显了。为了吴毅这个角色，高明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天天都在健身。

抛开这几天拍戏不顺带来的烦闷焦躁不说，高明还是那么帅，或者说这样的造型，比往常更帅，更有质感。

这样的高影帝挡在他身前时，就像替他挡下了全世界的洪水猛兽。

高明转过来看他，客房里灯光昏黄，在这张性感又深情的脸上刻画下浓重的阴影。

“刚怎么了？是那幅画有问题吗？”

方佑其实不爱说这样的事，显得自己很狼狈，可高明一问，他就好像肚子里埋了许多年份的委屈，想一吐为快。

方佑拿起草稿本和铅笔，在床沿坐下，边涂线条边说：“那也是我的，被许渊明抢去了。”

他说话时低着头，高明看不到表情，心里很不安定，就凑到他身边来坐。

高明又问：“我帮你跟子兰姐买吧？”

方佑摇摇头：“不用，那幅画我随便涂的，无所谓。”

其实那张画的构图是真挺优秀的，里头的故事也远比《侠影迷踪》多，但对方佑来说，意义并不那么大。

“我之前在一个私人银行门口写生，画里那个老人家，他老伴儿被理财产品骗了很多钱，他就去跟银行讨公道，结果被保安赶出来了……哈哈，跟我那天一样……”

高明知道方佑说的是两人重逢那天，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方佑手里的笔没停，过了会儿接着说：“我问他能不能给他画一幅画，他就同意了，练笔嘛，我画得很快。后来他带着画去附近公园声援，不少锻炼的老人都知道这事儿了，一起闹到银行去，银行才道歉退钱了事。”

方佑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笑了笑：“有时候我也挺有成就感的，好像画的画也能很有价值。”

高明冲他鼓励的一笑，说：“那这幅画怎么就成许渊明的了？”

方佑撑起脑袋：“我后来自己复制了一幅，卖给一个地摊小老板，他估计在那买的。原来的手稿送那老爷子了。这画涂得比较粗糙随意，本来也不值钱，也就子兰姐这样喜欢故事的人会看得上。”

高明心里有点酸，替他觉得惋惜，但又庆幸两人重新相遇了。以他现在的力量，捧红一个画家不难，就看什么时候有契机，方佑又愿意。

第二天，高明起了个大早，给方佑打包了点早饭，就独自去找导演和编剧。

改台词的事情不仅关系到他一个，因为吴建国的台词基本都是跟老婆秦爱华的对话，所以莫子兰也来了，听导演说了昨晚的一些设想和改动，再接着讨论具体改动的方案。

大部分的长台词拆分成了好几句短词，中间夹一些动作或者场景切换，有的地方加一段回忆闪回，让高明说词时不必露脸，可以回头配音。

有方案后高明昨天郁闷的情绪似乎也散了个干净，又或者是方佑在，他总想收敛低气压，只展露温和的一面。

下午准备要复工，导演一定好稿子就扎进器材堆里指导去了，高明跟莫子兰聊起方佑。

莫子兰也是个人精：“昨天小方怎么了？他跟许渊明老师有过节？”

高明：“不止那么简单。你收藏的那幅画其实是方佑的，许渊明专门就干抢人作品的勾当，他手里拿出来的画基本上都不是自己的。”

莫子兰有点吃惊：“难怪啊……我觉得他很多画风格都很不一样，还以为是人家有本事呢……那小方也不去讨个说法？告他啊！”

高明摇摇头，没说话，莫子兰自然也明白了。要是能告赢，许渊明早就身败名裂了。

午间日光特别好，导演决定提早开工。

先要试两条改过的对话。吴建国从工地上回家，耷拉着脑袋给老婆打电话，问该买些什么菜，接着去菜场晃悠了一圈，为着几毛找零跟人急红了眼，丧啦吧唧回到家里头。这时候秦爱华从厨房走出来，几句话把他打发去收衣服。

方佑姗姗来迟，到片场的时候正看到莫子兰饰演的秦爱华边和吴建国唠工钱的事，一边手里头麻溜地剥蒜。他忽然把这些画面跟片名联系到了一起。

所谓“一家之主”，这样普通的一个中年女人，做着所有琐碎的小事，心里琢磨着一个家里头乱七八糟的细节，其实就正是家中的顶梁柱，是一家之主。这样的女人出现在千家万户，而电影想要的共鸣，也来自于这些人。

这是一部非典型的片子，是拍给五零、六零年代出生、正在操持家事的那批家庭妇女的赞礼。

高明今天所有镜头都是吴建国的，即便不拍他戏的时候，也保持着吴建国郁郁不得志的神色，背微躬，带着常年抽烟喝酒做苦活导致的手抖。

方佑没敢去打扰，在外围支起一个马扎凳，随便涂涂画画。昨天准备要画秦爱华，结果后来给忘了，这会儿正好补上。

莫子兰单人的镜头很多，现在拍的就是她的独角戏。到底是影后，就算一个不显山露水的朴实角色，也让她演出了恰到好处的气场。那种管着一个家子、操持大小事宜、淡化了个人悲喜好恶的形象，又偏偏在一些惊鸿一瞥的镜头中，闪过年轻时的梦想和追求，让人唏嘘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