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丁穹（1 / 2）

画室的窗户被山茶占满，路灯映照下一片翠绿里遍布娇俏的艳红花朵。

地板上散落着许多画稿。虽然有了板子，方佑还是习惯在画布上作画，日常练手和打草稿也还是喜欢用画纸。

这一稿已经像模像样，方佑觉得自己大概把握准了方向，准备要铺好画布正式开工。这时高明敲门进来了。

高明很少打扰方佑画画，方佑抬头疑惑地看向他，就见他满脸犹豫，情绪低落。

“怎么了？”方佑问。

高明犹疑再三，眼睛一闭心一横，说：“海报怎么样了？”

方佑用铅笔指指刚固定好的画布：“差不多想好了，正要动笔呢。”

高明心里替方佑委屈，语气放得极软：“先别画了，导演那边可能还要再想想。”

方佑停下来。他猜到大概出事了，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你还演吗？”

高明担心方佑受不了舆论冲击，方佑却担心是高明遇到什么麻烦不能参演了。

“我还演，就是海报要先搁一搁。那个……”高明还是不想瞒着方佑，有什么风浪他都陪方佑一起扛，“微博上出了点事，有人造谣说方叔和姚阿姨……你有点心理准备。”

方佑倒比高明预想的更冷静：“因为这个海报才取消的吗？”

高明点头。方佑转身用铅笔在画布上涂：“那我不看了。”过了半秒，方佑又转回头认真对高明说：“你也别看了。”

高明：“……好。”

方佑的冷静让他有点慌。

过去好多年间遭遇的种种不公和失望，每一幅寄予厚望的画作和每一次不尽如人意的结果都把方佑打磨地更淡然。可这不代表方佑没有情绪。

“我本来以为遇到你我就开始要走运了，”方佑手里的动作没停，但高明看出他的颤抖，“可能也是时候未到吧，我可能还得再画好几年，才能有成就。”

高明不知该说什么，想伸手去抱一抱方佑消瘦的肩膀，又怕打断他作画会让他情绪崩溃。

此刻的方佑正极力控制情绪，脸上紧绷着，手里忙个不停。他像在走钢丝，多一股风吹来就要倒下。

“《一家之主》的海报会受影响吗？”方佑问。

高明顿了顿，如实说：“如果后续继续发酵，说不定……现在还没消息，我会尽力劝冯导的，你别多想。”

方佑笑笑：“没事，画出来了就是种锻炼嘛。”

高明心里酸胀的厉害，他想替方佑、替方成铭和姚莉娅告诉全世界，他们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有才华也有品性。

但方佑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你别掺和这件事了，清者自清。”

高明：“我起码可以发微博让我的粉丝多信你一分啊……”

方佑摇摇头：“我其实特别怕连累你，如果真的害你也受影响，我这个助理肯定做不下去了。小明，我们之间不讲究这些，你不用替我出头，真的。”

高明苦笑：“明明是我来安慰你的，现在倒像反过来了。”

方佑情绪稳定了，咧开嘴露出一个很轻快促狭的笑：“那你安慰安慰看。”

高明顺势开口，开玩笑的语气惹方佑笑的更厉害了：“我当年也这样啊，拍的戏播不了，又被朴风那坏老头抢了角色，怎么着？今天哥照样是影帝！”

方佑笑到拿笔杆子直戳画板：“哈哈哈哈哈哈坏老头！你怎么好意思！”

高明也从善如流跟着笑，即便心里一丝笑意也没有，他还是想让方佑高兴。还好他早年演过喜剧，知道怎么笑能让人跟着一起笑出来。

“我们出去走走吧。”方佑笑了一阵，忽然停了画笔，“有点没灵感，画不出来了。”

高明心里忐忑：“好啊，去哪？”

方佑：“随便走走……要不去滨海大道？”

高明同意，心想去那好，吹吹海风，看看辽阔的海面，可以放宽心。

两人顶着夏夜微凉的晚风，穿着T恤大裤衩出门，沿路扫了两辆小黄车，慢悠悠骑过空旷无人的街道，来到滨海大道。

这条景观道除了临海外，还有许多高矮不一的雕塑，雕刻着形态各异的人们。

很多年前，方成铭的一尊《曙光》就静静伫立在护栏边，在海风中和游人一起遥望东方。但现在雕塑换了两三批，那时候的旧作品不知道缩在哪个仓库里，或者干脆已经不存在。

高明去还了车，两人随性地朝前走。

海浪声显得夜里更静谧了，抬头是浩瀚星空，一整片深蓝天幕亮着星星点点，以一种厚重的、无动于衷的如常淡看世间无常。

高明心里静下来，同时也感觉到方佑和他一样，接受了，自在了。

“他们说我爸妈什么？”方佑忽然问。

高明犹豫了下，照实说：“说他们私生活不检点。”

方佑点点头：“哦……”他脚上发力，踢开一块挡路的石子，“谁干的啊？让我记一下仇。”

高明这回应答得毫不犹豫，声调也高了：“许渊明和朴风啊！”

方佑一愣：“朴风？”

高明咬了咬嘴皮子，显得有点痞气，赖皮劲十足：“说是他背后那位金主爸爸掺了一脚，我估计肯定有他自己的份！”

方佑笑了：“行啦，人家就是看你跟我合作第二次海报了，顺势压你一下而已，娱乐圈这种事不是挺多见的嘛？”

高明摇头晃脑说：“多见归多见，多见也不能抹杀它不道德的本质！”

方佑：“是是是，高老师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