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林珍珍(1 / 2)
飞机缓缓降落时,方佑从昏沉中醒来。
遮光板早已被空乘打开,高明正在一旁替他检查安全带,外头阳光不怎么强烈,隐隐有些阴霾正酝酿着。
“到了。”高明的声音堪称温柔。
方佑撑起身来坐好,顺便活动活动手脚。窗外就是烟雾笼罩下的祁芦,林斌的老家。接下来会是一段漫长而辛苦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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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芦山区横跨3省18市,山一侧是鱼米之乡、良田沃土,而他们要去的另一侧,地形坑洼难平,多雨,闭塞。
“林斌倒是挺疼他妹妹的。”方佑把一盒掉落出来的高价手工巧克力塞回手提袋。
那天为城市主题画绘制最后一幅时,模特林斌提出想让方佑替他回家看一趟家人,方佑正好也想来山区里写生,干脆当即定了行程,跟高明一起飞了祁芦山区。
高明为他理好发型和领口,手里接过那只手提袋:“一会儿要走挺长的路,累不累?”
方佑见头等舱四下没人,把脑袋撞在高明胸口碾来碾去:“累。”
“那再躺会儿,安全带收收紧。”高明笑着把人按回座位。
两人雇了个路边司机。下飞机后又是长达13小时的车程,又是山路,方佑在越野车里无数次屁股腾空,又重重砸下去,到最后是高明偷偷把手掌垫在他屁股底下,才避免了方佑刚来祁芦第二天就卧床不起的悲剧。
山路断在一块指示牌前。
高明下车去询问当地人,才得知这一带刚发生过一次塌方,道路还没清理好,车一时半会儿是开不过去了,只能下地走。
“下来吧,当散散步了。”高明好笑地看着惨兮兮的方佑,“你这小身子骨,以前写生都是怎么应付过来的啊?”
方佑捂着尾椎下车,哭丧着脸。
以往写生没人可以供他撒娇,当然就自己应付过来了。
“还有多远?”
高明看看手机:“5公里,天黑差不多能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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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芦空气湿度大,沉静了小半天,在高明和方佑开始徒步翻山不久后下起雨来。
“小明你怎么这么机智啊!!”被高明匆匆套进备好的雨衣里的方佑这样感叹。
高明看看远处:“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但是再不走天黑就麻烦了,怎么样?能行吗?”
方佑把背包背在胸前护住:“别淋湿我的画布就行!”
两人闯进雨帘。
雨“哗啦啦”下着,阵仗很大,轰轰烈烈冲刷过山区里的土地和生灵。方佑和高明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唯有雨衣庇护下的上半身和行李还算好。
两人一路走,遇到难行路段,高明会停下来扶住方佑,虽然没有话题,气氛却很和谐。
走了大概3公里多一点,迎面驶来一辆拖拉机。上头坐一戴斗笠的大爷,两鬓斑白。
“喂——”大爷冲他俩喊,露出残缺蜡黄的牙齿。
高明停下来,握住方佑的手腕。
“斌斌的朋友嘛?”老人家普通话不太好,口音很重,所幸祁芦方言本身跟普通话用词很接近,还算是能听懂。
高明这才松一口气:“是,您是他爷爷吗?”
老人家点点头,指了指拖拉机后座:“坐上来啦。”
就这样,两人淋了一身雨,坐进拖拉机露天的后座力,吹着山区带湿意的冷风头重脚轻到了林家。
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出门迎接,看上去年纪很小,穿着脏兮兮的校服,眼睛却很大,好奇打量着来人。
老人下车:“林珍珍,斌斌的妹妹。”
高明摆出哄人用的笑来,把手提袋递上去:“林斌托我们带回家的。小姑娘多大啦?”
老人拎了东西就往屋里走,林珍珍引客人进屋:“13。哥哥今年也不回来吗?”
高明摊摊手:“我不知道,他挺忙的,也许吧。”
方佑环顾四周,见屋里杂乱无章,墙角蒙着灰尘,旧式八仙桌漆色黯淡,墙上贴着毛主席的宣传海报。
跟柳村的村长家相比,这个家显然更古旧。
林珍珍给客人倒了热茶:“我哥的房间你们可以住,我带你们去。”
小姑娘很厉害,一个人张罗着烧了热水给高明方佑擦身用,又在灶台底下煨番薯,给客人当宵夜。
方佑借着头顶灯泡的微弱光线看了眼厨房灶台。
“这是你画的啊?”他指着墙上许多用砖块画出的简笔画问。
林珍珍点点头。
方佑站着看了许久,墙壁上的画从一头延伸至另一头,他边看边走动,不知不觉绕着厨房转了三圈。
高明吃完宵夜,跟林珍珍道谢,就要道别。
“柚子,太晚了,明天再看吧。”
方佑依旧站在那里,半晌才回过头来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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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画的是什么?”回房后高明问。他看得出来,方佑对小姑娘那些随笔画很感兴趣。但他看不出来人家画的是什么。
方佑还在回想那些画面。
“光线比较暗,我也看不太清,感觉应该是每天生活里遇到的人事物。”
高明:“风格倒是挺独特的,有点儿夸张。”
方佑点头。高明说的没错,林珍珍的风格太特别了,方佑从没见过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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