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相思苦(五)(1 / 2)
立秋过后, 西北羌族屡屡在边境试探。
西蛮一战后, 大烨经过四年多时间的休养生息, 国力已基本恢复,因此朝中大部分人主张再次出兵,攻打羌族。
盛连煜战后的封官加爵惹得盛连琰眼红, 他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便自告奋勇向皇帝请命出征。
然皇帝已知自己命不久矣,这时发起战争,万一他中途驾崩, 大烨将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
于是请求攻打羌族的奏折被一一驳回,皇帝退而求其次,提出和亲的缓解之计。
宫里的皇子虽然年纪差距大,但适婚的公主却有好几位。
可那几位公主背后皆有母妃撑腰,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将要到羌族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一个和亲去的妃子, 便心生不满, 几人轮番到皇帝病榻前哭诉,倒叫皇帝犯了难。
不知是谁提到了容妃所出的承恩公主, 皇帝略一思索, 将这位几乎被遗忘在深宫的女儿召了出来。
盛连筝垂首敛眉, 跟在大太监身后放轻脚步走进养心殿。
屋子味道重, 仿佛浸泡在药坛子里,这让她想起母妃病逝前的那段日子, 加之出了永福宫她就缩手畏脚掩着心性, 这会儿终是忍不住, 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
苏盛宝走到床榻前跪下,轻声道:“皇上,承恩公主来了。”
皇帝睁开眼往外看,只见朦朦胧胧中立着一道细瘦的身影。
他缓慢抬起手招了招,喉咙间“嘶嘶”作响,刚提起一口气,便喘道:“你过来。”
盛连筝听罢,走过去跪到大太监身边,表情并不乖顺,但声音听起来还算恭敬:“儿臣见过父皇。”
说话间她悄悄抬头,打量了床上干瘪的身躯一眼。
皇帝终于勉强看清她的脸,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幅画面——阳春三月,杏花落满肩头,容貌清丽的少女回身望来,嘴角噙着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浅笑。
他不自觉喃喃开口:“容儿……你母妃还好吗?”
盛连筝一怔,忽地反应过来,母妃的事,他甚至都不知情。
想起那年母妃病逝的场景,只觉得讽刺,风水轮流转,如今九五至尊的皇帝在面临死亡时也会这般无能为力。
她有些冷淡地说:“母妃已经逝世有三年多了。”
皇帝顿了一瞬,怅然若失地吐出一口浊气,又道:“知道今日召你来是为何事吗?”
“知道。”不就是和亲之事吗,来时的路上苏公公已同她说过了。
“那你做何感想?”
“儿臣没有感想,愿意和亲羌族,但是有一事希望父皇能成全。”
“说来听听。”
盛连筝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请父皇将母妃的棺椁起出,葬于皇陵。”
和亲事宜定下来,庭妩刚听闻消息,盛连筝便来同她告别了。
仍旧是一名宫女给庭妩捎去的话,听完后她直接撂下盛连煜,急匆匆地去见盛连筝。
这么多年了,盛连筝还是从不踏进东宫一步,庭妩有些无奈地想。
从一扇大开的门里出来,就见盛连筝懒懒靠在宫墙上,表情闲适,似乎并不为和亲的事情而烦恼。
庭妩才问过盛连煜那羌族首领的年纪,他说足足大盛连筝一圈,庭妩听罢,不禁替她担忧又惋惜。
而她自己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庭妩从后走过去拍拍她,盛连筝一如既往地被吓了一跳,蹦开老远怒道:“庭妩,你每次都吓我!”
庭妩有时还真羡慕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任何时候都无坚不摧、百毒不侵。
庭妩可没心思和她逗乐,蹙眉道:“你怎么就答应和亲了?依你的性子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啊。”
盛连筝双臂伸直在庭妩面前转了一圈,笑道:“怎么,我就是这么大公无私、心系苍生不可以吗?”
庭妩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打了一下,正色道:“你也知道羌族和我们大烨现在的关系,你要是和亲过去,我怕……”
“我盛连筝是会任人欺负的吗,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我的办法。”盛连筝狡黠一笑。
庭妩见她这幅漫不关心的样子,只能干着急。
盛连筝终于不再逗她,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正经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答应和亲吗?因为待在这里,我一眼就能看到自己没有任何价值的未来,最后像我母妃一般,在冷宫里郁郁而终。”
“只要离开皇宫,总有无数种可能,也许那位羌族首领愿意疼爱我、真心实意待我呢?”
庭妩认真思考了她的话,心想:她就像只渴望自由、无拘无束的鸟儿,不管是大烨的皇宫,还是羌族的碉楼,哪里都不是能关住她的牢笼,除非她心甘情愿地为谁臣服。
庭妩静了半晌,问:“你真是这样想?”
盛连筝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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