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谁能想到这次所谓的“试镜”没有设备，没有场地，只有一个导演和一个李笙，方式就是让她无实物表演看到穿着自己裙子的弟弟。

陆昶喝了口水，示意废话别多说，赶紧开始。

李笙对着人群挣扎了一会儿，艰难地一愣，拔腿开跑，仿佛在追谁，同时嚷道：让一让！秦澄你给我站住！

我怎么在这儿？你说我怎么在这！你这是什么打扮？

学校要求？你以为我会信吗！

天啊！

你这样……我的天啊！

你怎么这么……变态？

你先回家，在家里等着我！

自然招揽了众多诧异的目光。李笙捂着脸摆手，避开“你在拍慢手还是某音”的疑问，箭步冲回，蹲在树坛后边，咬牙切齿：“演完了，陆导。”

“你在演什么？”陆昶皱紧眉，浑身上下写着“不满意”，似乎还憋着火，那几个字都带有火星子，手中的塑料瓶也扁了一小部分，看架势差点没怒而砸瓶。

案都没备啥都没有这么搞，你当我陪你过家家？李笙气性冲上脑门，刷地站起，还没真正生气就听见陆昶长长的叹息。他像看透了李笙所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软下声音：“算了。卖你个面子不骂你。你说你明天生日是吧，行，祝你生日快乐，去赶飞机吧。”

赶你妈的飞机。李笙有气无力地想，我为了不耽误事还专门买的明早，贼拉烦人。

她怒冲冲地杀回酒店，把自己扔到床上，手却不小心磕到床头柜，疼疼疼疼——怎么这么不顺。

疼就委屈，委屈淡却愤愤。难过试探冒头，见李笙并无还手之力，便铺天盖蔓延。明明是陆昶自己请我来的。说什么想尽快找到合适的演员，就想先问问我，这就是他问的态度？问我在演什么？也太扎心了。我是你差点拿奖的女主角……可那是六年前的事了。李笙用被子擦了擦渗出的些眼泪，心想这是我唯一的成就了，还被导演本人亲自打碎，就好像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一无所成，回到原点。她强撑的自信仿佛一个笑话，就像陆昶问的：你演的是什么？她到底为什么毫无长进？当年的她，究竟怎么做到的？是怎么演的？没有那么多经验，可是却能让班主任拍着她说她有天赋，甚至认她为最骄傲的学生，能让实力派刘筱筱说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前途光明，能让挑剔的陆昶第一个就找上她，能让影评里全是称赞和感动？

李笙居然觉得不可思议，她以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自己到了四十岁还是只能吃老本，只有一部拿得出的作品和角色吗？李笙，你不是说演戏是你的梦想吗？你记得你演完风雪后意气风发，觉得它是开始，可现在看来它怎么就成结束了？

李笙感觉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在高中迷茫的李笙，演戏如洪水猛兽，可她已经没有那些干劲和勇气了。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她仿佛重心不稳，快要摔落泥沼。一个问题如蚁啃咬着心智，在最初困扰着她，现在亦是——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演戏？

“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放弃？”

相似的问题随之浮现，想到周柔露，李笙心头又是一炸，像警示的雷鸣。冷静下来，李笙——你比周柔露好。对不起，现在只能拉踩来让我保持冷静——当时看着她，觉得她努力归努力，但不够……精准。她费了太大力气憋着自己，努力不出丑，努力遮拙。我还遗憾来着——她不问！

李笙抹了把脸。怎么自己也走入了这个怪圈，顾影自怜，面子比纸薄，听不见别的声音。她强迫自己镇定，心道，十八岁的我能够走出来，他妈的二十六岁的我肯定也能。她一鼓作气地掏出手机，点开陆昶的头像，发送道：对不起陆导，我刚才太急了，非常抱歉。我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我演得太夸张了？如果不麻烦的话，您能不能说一说我有什么问题？谢谢！

发完后这排排字还是那么刺眼又扎心。李笙不忍心再看，皱眉清除了聊天记录。她深吸口气，下楼，意料之中，陆昶已经离开了。她想，她应该好好想想，在闹中取静的古街里，在抚慰人心的古寺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