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2）

陆承毁了许青舟两次。

高考的时候是一次。考研的时候，仿佛命运的巧合般，是第二次。

其实那一年，许青舟本已经拿到了文城师范大学的保研名额。但他不甘心，仍旧想拼一把，于是放弃了保研资格，申请了P大研究生的统考。

统考成绩下来，许青舟笔试成绩第一，进入面试复试环节。而当他坐着火车来到燕城的那天，正巧是陆承人在P大。那时候他已经在T大物理系里，读书几乎读不下去，于是半是辍学半是创业般，没事就跑到一街之隔的P大医学院旁听。那天P大本部校园里有活动，是一款女性护肤品品牌义卖。陆承从隔壁得了消息，有心探寻护肤品市场，又为赚点零花钱，便跑来打工。

他穿了一身logoT恤，脸上应品牌要求，带着副写了“爱心”二字的大口罩，很不耐烦的走在学校里。路过湖边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拖着行李箱，正举目无措的许青舟。

早春三月，学校里莺飞草长。湖边到处都是三三两两散步的人。陆承停下脚步，盯着许青舟看。他眼里有难以置信地错愕，和某种冰冷的仇视。

随后许青舟也看见了陆承。那时候他并没有认出陆承，只是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十分熟悉。于是许青舟停下脚步，犹豫了几秒，小声问道。

“同学，你好。”许青舟说着拿出那张被折叠整齐的复试须知，小声问道“我想请问一下……这栋楼……该怎么走？”

陆承冷冷的审视着许青舟，看得男人几乎有些尴尬起来。他才眯起眼睛。

大面积的口罩遮住了陆承的半张脸。于是那个尖锐的目光甚至有些像是笑意。

陆承冷淡的说：“我带你去。”

许青舟笑了一下，客气的温声说：“谢谢。”

然后他听见身旁的人探寻般的问着：“你考研要考到P大么，是什么专业。”

“人文地理。”那时许青舟毫无戒心地回答，“今年这个专业招生的人数不多，应该没人什么会想报这种冷门专业吧。”

陆承呵了一声，又问：“那你的导师是谁啊。”

许青舟说了个名字，然后叹气道：“听说是个思想非常激进的教授，上课风格极其尖锐。我在网上听过他的课，感觉很有趣。我很羡慕那样敢说敢做的人。”

陆承点了点头，略微落后许青舟两步，看着眼前青年的背影。

那时候陆承还没有许青舟高。

尽管许青舟的身形依旧瘦弱，可走在前面的时候，他的背脊总是习惯性地挺得很直。他好像只是向前走着，便带了一股与生俱来的清高与孤傲。他的背影，永远带给陆承某种，仿佛无法企及的感觉。

·

那一年，仿佛上天的捉弄，许青舟仍旧没能去到P大。

因为就在他复试之后的不久。学校接到了数十封匿名举报信，举报那位教授，涉嫌学术造假、猥亵学生、贪污经费等等多项罪名。学校展开了细致的调职，调查结果指出，那名教授早年间确实与自己的一名女学生有染。该事轰动了校园，学校最终决定开除这名教授。

教授他空余研究生名额被收回。而许青舟，等了很久以后，最终接到了复试落榜的通知。那一年，他被调剂回本校读研。

他终于认命般的像自己微末而卑庸的生活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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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不是知道。那个举报人。

——是陆承。

·

许青舟失魂落魄的回到陆承公寓。

他觉得一切仿佛是一场荒唐的闹剧，而自己不过是其中被玩弄的丑角

。

得知真相以后撕心裂肺的愤怒与悔恨，终于盖过了其他所有的情绪。痛苦感将他淹没。

·

陆承从申城赶回家中。

他开门刷卡时，心里还残留着即将见到许青舟的高昂兴致。

他想起那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和“小别胜新婚”之类的谚语。

他觉得古人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因为他在申城开会的时候，总是被一种若有若无的思念干扰着。

他思念对象无疑就是许青舟。

陆承站在玄关门口。他穿着开会时的精致西装，一边弯腰拖鞋，一边高叫着许青舟的名字。

“许青舟，我回来了！”他说。

然后他的目光扫视一圈，准确的被阳台上的男人定住视线。

此时天色已经临近夜晚。窗外霞光万丈，蓝紫交接。夜幕与红云，像是被涂抹上去的浓墨重彩，而许青舟的身影，便如同是嵌在着画里影子。他从线条到轮廓，都透着一股让陆承着迷的清美。

陆承呼吸停顿了一瞬间。然后他走向阳台，一边放柔了声音。

“怎么不开灯啊。我给你买了礼物，是一件衣服，还有个很漂亮的咖啡杯。”

他站在许青舟背后，伸手进袋子里，摸索着其中柔软的布料。

他想象着这件衣服服帖的包裹住男人的皮肤，那不禁让他眯起眼睛。

“试试吗？穿上让我看一下。”陆承笑着说。

许青舟转过身来。他站在陆承面前，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疏疏篱落般的阴影。然后他抬起眼睛，直视陆承。

“陆承，我问你。十六年前，我高考时……曾经一个叫阿超的人，对我所施行的暴力，那是你授意的吗？”

许青舟的瞳孔幽深如雾，他的声音飘忽，带着缭绕尾音。

陆承愣了一瞬。

他的记忆被拉长到了很远，十六年前，他做过什么？

陆承“啊”了一声，这个素来强势的男人，头一次在许青舟面前，后退了半步。

他的脸色在茫然过后，如裂缝般渗出一抹惊慌。

他张口说：“我……”

“是你授意的吗？陆承。”许青舟向前走了一步，追问。

陆承下意识地摇头。他狡辩着：“那时候我已经转学去鹏城……”

许青舟揪住陆承的领子，又问了他一次，“是你授意的吗？”

陆承躬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