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1）

在离开之前，我还见过程宇一面。那是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回到家里就等着飞的那几天里。是我打电话把他约出来的，我在那个包间里等了很久，他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我到现在都还无法定义，我与他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是爱？是情？或许都是，又或者都不完全是。我们在彼此最好的年纪里，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寂灭掉了所有的未来。我记得有句歌词叫——我想不仅仅是失去你，这大概能描述我们之间的那种感觉吧，不管对对于我，还是他。

在他坐下来没多久后，我告诉他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是我们见面开场的第一句话，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我们俩都默默地低着头，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谁伸手喝口水，或者开始动筷子吃点什么。

最后打破这个僵局的人是程宇，他闷了很久才吐了句，“一定要走吗？”

“也没什么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啊！”我半真半假地调侃着，“上赶着送给你，你都不要。”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越想故作轻松，事实上做出来的效果却是越描越黑。其实我本来想说的，只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而已。

程宇看了我一眼，我还火上浇油地做了个皮笑不笑的表情。果然他头也不回地站起来就走，就在他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我几乎是飞扑过去的，从后面拉住他，另一只手紧紧按在门把手上，“别走，你再听我说句话，就一句好不好？”

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把我推开，只有站在那儿看着我。

我忽然想到有个同学曾经说，他谈恋爱时的脾气，别扭得自己都不待见，其实我也差不多吧。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痛苦地说了声，“我以后再也不混蛋了。”

程宇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拉开了我的胳膊。

我们又重新坐了回去，然后开始正常的吃饭聊天，他问了我类似于准备去哪里，什么时候走这样的问题，我都告诉他了，却不怎么敢抬头看他，我一直躲避着他的目光，稍微瞥见一点就会我难过的想哭，我不知道如何在他面前伪装，我不想让他再因为我难受了。

“你在一个人在外面，自己要多小心点儿，别太犟了，也别说话太直。外头的人都黑着呢，别看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似的，其实私底下最记仇了，背地里怎么阴你都不知道。”他开始叮嘱我，说的全是连我爸都从没跟我提过的，“能混的出来当然最好，实在不行了回来也不差，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听见没有？”

“…………”我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眼泪忽然哗地流了出来。

“别这样，”程宇拍着我说，“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儿！”

我努力点点头，从来没感觉自己这样无力，像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带着哭腔开口对他说，“我对不起你……真的，其实我都没脸见你，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是我毁了你！”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样跟人道歉，但这个人值得我这么做，是我欠他的。

“别傻了，我没怪过你。”他只说了这一句。

我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开始呜呜地掩面哭泣，这才是我们之间的症结所在，他不恨我！从来都没有……所以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走在一起。我多希望他能恨我…………

“别这样，真的。”他揽着我的肩膀继续说：“不是你的错，别觉得欠我什么。”

我只能用拳头堵住自己嘴，防止发出太大的呜咽声——我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这种时候反而还要他来安慰，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程宇那时又说了什么话，我已经不怎么记得了。我只记得当自己勉强能够抑制住哭声的时候，抬头对他说：“你能来送我吗？”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