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条内裤/十七岁的拥抱(2 / 2)
因为妹妹单方面的冷战,我也不敢再和冬戈有过多的交流,冬戈自那以后更是频繁地来找我玩,来找我一起写作业,我想要答应,但一想到妹妹,我却无法说出答应的话语。
我拒绝了冬戈很多次,每次当我看到冬戈不理解的眼神之后,折磨我的是更加汹涌的负罪感。
之后冬戈也不再来找我了。
我想要主动和妹妹和解,她却总是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ipad,哪怕上面是锁屏状态。她好像将自己锁在了手中的ipad,锁在了我触碰不到的那个世界。
锁在没有我的世界。
最终,我病倒了。
我自小都身体健康,从没生过什么大病,连感冒都没怎么得过,更别说是发烧了。
因此我昏倒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自己是生病,只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太累了。
那时期末考刚刚考完,我走出考场,同考场的班长想要和我对答案,我刚拿出自己的卷子,看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一时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而后我看到了班长惊慌的眼神。
黑暗就随之侵入了我的视野。
我醒来之后,反复吐了好多次,我觉得我几乎将胆汁都要吐透支了,这才好受了点。
我呕吐的时候,妹妹就陪在我的身边,她的手顺着我的背,我的眼角溢出生理性的眼泪,她将它们轻轻拭去。
我想要努力看清妹妹当时的神情,但我没有成功。
我自始至终都不确定妹妹当时的心情,只知道妹妹紧紧攥住了我的手。
但我确定一点,她比我还要难受,比我还要痛苦。
你问我为什么如此肯定,这还用说吗。
因为我是永远爱着她的哥哥。
我住在医院的那个晚上,妹妹没有回家。
她穿着我们学校一级难看的校服,趴在我的床边,握住我的手,眼睛半阖,像是慵懒困倦的猫。
冬戈还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时候,妹妹就是我唯一的掌灯人。
我偷偷瞟着妹妹的侧脸,凌厉的眉眼一般隐入黑暗,将陡峭都徒作坠梦的温柔,熟悉且怀念。
我觉得鼻子又酸了起来,我忍不住摸了摸妹妹顺滑的黑发,哑着嗓子说:“乐乐,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 ?”
黑暗凝滞了许久,妹妹的声音悄然响起。
“小欢,我无法原谅你。”她顿了顿,而后又说:“你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
她将脸埋进我的手掌。
我感觉到冰凉的液体划过我的掌纹。
好像一切都被倒带,重新开始。
我的妹妹还是我的妹妹。
但是当时的我很天真,不明白即使破镜可以重圆,那些无法弥补的裂缝终有一天还是会再次引起四分五裂的道理。
期末考结束了,我领了成绩单,而后和班长顺路回到了家。
打开家门,妹妹就等在门口。
“胥小欢。”她淡淡地念着我的名字。
我有些疑惑,我将鞋脱了放进鞋柜,而后问:“乐乐,你怎么了?”
“带你看点东西。”
我:“???”
“我生日下一周才到呢!”
她不再说话,只是伸手捏住了我的手腕,指甲嵌入了我的皮肤,只有一点点深,有些痒。
她拉着我,带我走进了她的房间。
接着妹妹放开了我,拉开了自己衣柜的柜门,露出了里面花花绿绿的美丽的小裙子——这些裙子都是我为妹妹挑的,都是我觉得妹妹会喜欢的款式。
她走到我身后,双手在我的背后轻轻一推,将我推到那些美丽的裙子面前。
我有些紧张,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乐乐,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恶作剧吗?”
妹妹笑了笑,她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感受到了她初发育的柔软。
“小欢,你知道的,我合身的衣服都放在另一个衣柜,”她像是魔王低语,慢慢道出世人逃避的真相,“你知道它们都是我不合身的衣服。”
“它们属于你。”
“我希望你能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去表现你真正喜欢的东西。”
妹妹的桌前摊着兰波的《地狱一季》。
那是她最爱的诗篇之一,她常常在睡前阅读诗集。
我不爱读诗,但我还记得地狱一季其中的几句话。
——“你仍将是一个恶棍……”魔王又大声叫喊。
她的手轻轻抚摸上我的胸膛,将我的校服外套的拉链解开。
——他给我戴上一顶如此美丽的罂粟花冠。
妹妹依旧环抱着我的腰,我看不见她在我身后扬起的诡异又餍足的微笑。
——“用你所有的胃口、你的私心和所有深重的罪孽,去赢得死亡。”
而后,魔鬼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我最后的防护。
“我希望你能自由。”
我觉得我的身体狠狠晃了晃,我的四肢开始发软,我觉得我若溺水之人,肺部缺氧,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而后,蠢蠢欲动的虫子从我的心尖沿着血管爬了出来,它们啃噬这我的血肉,终于重现天日。
这一头,我白骨森森,穿着精致而又华美的裙子。
那一头,他身影挺立,一张脸模糊在了风雨飘摇。
他又是谁呢?
我闭了闭眼,脑内却一片空白。
我撒谎了。
我撒了一个长达十几年的谎,而妹妹一直是我默认的最佳拍档,她替我圆满了无数后续的谎言。
她知道,她也看出来了,这个谎言最终被冬戈看穿了。
而后再被我主动拆穿。
妹妹不喜欢穿裙子,是我喜欢穿裙子。
这些裙子不是妹妹喜欢的款式,而是我喜欢的。
它们与我而言,都是最合身的裙子。
妹妹不是我的洛丽塔。
我才是洛丽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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