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尹厝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怎么，米不是从楼下超市买的还是什么泰国皇室御用头道香米十二小时冷藏链空运来的？”

听了这话纪归也不正面回答，把火关了之后盛了两碗出来，边盛边说：“你肠胃炎还想喝皮蛋瘦肉粥？先喝点白粥养养胃。”

尹厝的白眼终究是翻了出来：“我要是喝白粥我还要你来干什么？刚刚看你那么大阵仗又泡米又加油还以为要做什么绝世好粥，结果你就煮出来一锅白粥？”

纪归把碗和勺端到他面前，再在他旁边坐下，不慌不忙地先抽了张纸巾揩了揩手上的水迹：“都说了这不是普通的白粥，你喝一口就知道了。”

尹厝将信将疑地要下勺子送到嘴边，却被尹厝一下抓住手腕拦住了。那只手很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碰完水的缘故，还带了点湿润的触感。

他抬眼看过去，纪归若无其事地把手撤回来，关切地望回去：“小心烫。”

尹厝继续低头吹了两口：“要不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我现在都要怀疑你在里面下毒了——嗯？”

他十分随意地送进去一口，米粒裹着米汤在唇齿间打了个转滑进食道，一股暖意绵延下去，味道竟然惊人的好吃。

这粥的口感确实不普通，尹厝没见过能把一碗白粥煮得这么好喝的——米粒像是开了花似的，香绵软滑，似有还无，入口即化。稀稠程度刚刚好，多一分水太稠密少一分太稀薄，即使什么都不加也觉得有滋有味香甜可口。

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被一碗白粥的味道征服，尹厝一边不住地喝粥一边觉得自己的多巴胺不争气，居然就这样被一碗白粥轻易地讨好了。

纪归单手撑着脑袋看他低头喝粥，有点得意地问回去：“怎么像一辈子没喝过白粥似的？刚刚还嫌弃呢？”

听了这句话，尹厝心里那点赞叹的小火苗立刻熄了，他娴熟地又翻了个白眼：“那都是因为我生病了，味觉不敏感，吃什么都差不多。”

纪归也不拆穿这人显而易见的口是心非，伸手把那只见底的碗接过来，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桌面：“那，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尹厝轻轻揉了揉胃，之前搅动翻滚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和又舒适的暖意，不得不承认这粥煮得太合适了，暖胃效果极佳。他弯了弯眼，像被顺毛了的猫咪一样温和地回道：“谢谢老师。”

等纪归把碗端回来，尹厝也不急着喝，拿了瓷勺一边缓慢搅动着放凉一边慢条斯理地问他：“老师这粥是怎么做的呀？我估计泰国皇室也喝不到这种水准的粥，你不考虑考虑转行做厨师？你要是转行了新东方的厨师马上失业。”

“尹医生就别叫老师了，实在不敢当，教不出你这么优秀的学生。至于转行，我还是向往桃李满天下的职业生涯。”纪归听了这种夸法不禁发笑，“这粥的做法也不麻烦，米提前泡半小时，加一点油下去煮，米水比例一比十一，下锅后不断搅拌，转小火后关盖焖煮到稀稠合适就行。”

“有这个耐心这么折腾一碗白粥我还不如做点别的呢。”尹厝当然不是真的想问方子，但听了一耳朵也不禁咋舌，煮个白粥也有这么多讲究，他从来就是米水往电饭煲里一扔了事。

接着他话头一转：“这都是谁教你的？这么会做饭难道是跟你妈学的？”

原来在这等着呢。纪归的笑也还没落下去，瞧得很明白眼前这位医生真是变着法子在套话，这种下班后也没忘打探患者背景信息的精神实在是敬业。

倒也不是尹厝心机，实在是他觉得和纪归做咨询时的气氛过于别扭，问什么不答什么，使劲绕圈子很少乖乖配合，他不得已才从私下聊天里套话，顺便也避免自己因为医患私下关系过近而坐立难安——毕竟这也算为咨询做辅助工作了嘛。

“猜错了。”纪归听明白他在套话也不生气，看上去不太介意的样子，“是我们家保姆赵阿姨教我的，我妈不做饭。”

尹厝好容易把话绕到他妈这里就是为了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冯知传给他的那个案子在他心里种下了很多千奇百怪的猜测。现下一听是保姆教的，不禁觉得奇怪：

“你们家保姆还兼职当厨艺老师？”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还赚了，花一份钱请两个人的活。”纪归敲了敲碗，示意他赶紧喝粥，“我爸妈在我小学的时候离婚了，我跟了我妈。她上班太忙了就请了赵阿姨做饭打扫，我觉得她做菜好吃就主动跟着学了几手。”

“事实证明当时主动学做饭的决定是对的，今天还能借此为尹医生服务一次，荣幸至极。”纪归笑得眼尾轻挑，说完松了一颗衬衫顶端的扣子，微微露出些锁骨，话又说得歧义旁枝丛生，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意味。

尹厝见状怔住了，这又是闹哪出？本想顺着话问下去，眼神一触到还搭在领口边缘的那双手就有点被糊住脑子，一下子忘了该问什么。

场面在这当口变得黏糊暧昧起来，尹厝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对面那双笑眼里的探寻，总不能说，不好意思医生和患者不能谈恋爱，人家可一句明白话还没说呢！

但尹厝也来不及费心去想了，一阵敲门声打乱了脑子里所有烦乱的想法，他逃一样地快步走到玄关扬声问了句“谁啊”。

敲门声停了下来，门外传来一声：“警察，麻烦开门配合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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