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之死(2 / 2)
皇后依旧端坐着,仿佛没听到他哼哼一般。
皇上匆匆赶过来,抬眼瞧见张英纵这副模样,也不管行礼的皇后与唐氏,直接冲到张英纵跟前问道:“你如何了?不舒服怎么不宣太医?来呀,宣太医……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可是谁让你受惊了?”
他回过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人,见唐氏脸生,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唐氏吓得差点软了身子,好在一旁的宫女及时扶住了她。
张英纵泪眼朦胧,说道:“我……我听说我还有个表妹流落在外头,突然得了消息,一时受不住……皇上,我还有个妹妹啊皇上……”
皇上一愣,问道:“妹妹,什么妹妹?”
皇后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说道:“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突然得了沈家妇人的消息,心中实在是慌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好英纵这孩子过来了,我便……便给他看了……”
皇上看看皇后呈上来的信,伸手取了过了,看完了瞪大了眼睛,刚要大怒,转念一想,疑惑的看着皇后。
皇后低头不语,只做没看到他的怀疑,又说道:“这事儿也不知个真假,臣妾应先呈给皇上您的,不该让英纵这孩子知道……他本就是个爱操心的。”
张英纵似乎疼极了,在躺椅上艰难的滚了滚,喊道:“皇上,皇上,我好疼啊。”
皇上忙把信扔到一边,握着张英纵的手说道:“别担心,别担心,朕在这儿,你放心,太医马上就来了,不会有事的。”
张英纵点头,又推着他说道:“宴菱,我那个妹妹叫宴菱,皇上快快救她啊……”
皇上忙回过头,女官立刻把地上的信捧起来递上去。
皇上捡起信,问道:“那个叫宴菱的现在在哪里?”
唐氏没听到人答话,下意识的抬头看,见皇上皇后都瞧着自己,忙说道:“臣妇不知……臣妇的夫君与儿子,都猜测是萧家挟持了宴菱……”
皇上点点头,站起来对随侍的内侍说道:“叫禁卫军去萧家搜查,把那个叫宴菱的带回来!”
内侍忙领命去了。唐氏目瞪口呆,怎的那皇后侄子说什么,皇上就做什么?
太医过来给张英纵把过脉说道:“皇上,娘娘,公子这是胎里的毛病,只能养着,不能受刺激啊。”
皇上怒道:“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句话,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太医抹了抹额上的汗说道:“实在是……尚无良药能解啊!”
皇上烦躁的挥挥手说道:“滚吧滚吧!”
张英纵吃了颗药丸,缓过神来,对皇上说道:“皇上无需担心,我没大碍。刚刚不过是心急了些……皇上您也知道,当初我小姑母一家出了那样的事,我祖父爹爹哭得肝肠寸断啊。如今突然听说还有个妹妹活着……若他们知道,定会很高兴的。”
皇上沉着脸,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皇后,最后看了看唐氏,举着手中的信说道:“这信中所说,你敢保证这是真的?”
皇后说道:“皇上这是哪里的话,这信又不是沈家所写所说。他们也是忠心,得了信立马想方设法送到宫里来……刚刚神武门有人来报,说是那沈侍郎被人刺杀……”
唐氏的心揪起来,裴嵩被人刺杀了?她真想就此退下,回去看看裴嵩如今怎样了。
皇上年纪不轻了,常年操劳,身子也不行了,听了这话,更是疑惑不解。若不是真的,那沈裴嵩何须让自己的夫人偷偷来送信?而自己又差点被害?
但这一切,是不是皇后与太子设计好的?连英纵……不,英纵自小体弱多病,被那张家娇生惯养长大,才不会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张英纵嘟囔道:“你说宴菱是我表妹……宴菱真可怜,受了这样的苦……姑母您一定要将宴菱救出来啊,她是小姑母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啊。”
皇后泪水涟涟跪在地上说道:“皇上,皇上,请您彻查当年之事啊,当初臣妾就说过了,我妹妹妹夫定不会做大逆不道之事,请您彻查此事,还他们清白吧!”
张英纵也一骨碌爬起来,虚弱的咳嗽几声,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我……我虽然不晓得我那小姑母,小姑父他们是什么性情,但……但此刻看来,定是有隐情的。我祖母临死之前都记挂着小姑母呢!”
皇上扶起张英纵,说道:“既然你们都说另有隐情,朕又岂能不查?当年李宏毅勾结八王叛变之事,八王已伏诛,供认不韪,如今想来,会不会是他们嫉妒朕有李家这个左臂右膀,故意陷害之?”
皇后忙道:“陛下明鉴。”
皇上招呼内侍说道:“走,去萧妃那儿。”
皇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唐氏惶惶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放心,听闻沈侍郎伤得不轻,但不致命。”
唐氏悬着的心,不上不下,真想马上回去,但皇后没发话,她也不能走啊。
皇后摩挲着手指,半晌才对张英纵说道:“英纵,你说这次萧家能被拉下马吗?万一萧贵妃不认,把那信给毁了……”
张英纵勾起嘴角说道:“姑母你分明清楚得很,皇上早就对萧家不耐烦了,那信不过是个契机,毁了又如何?皇上都看过了。”
皇后低声说道:“可就算拉下萧家,解决了三皇子……按照爹的意思,临风岂不是到了风口浪尖上?”
张英纵瞟了她一眼,说道:“姑母是要侄子做什么吗?”
皇后面露尴尬神色,低着头半晌才道:“我知道,是我对不住荏苒,对不住张家……英纵,我……”
张英纵扬扬手说道:“姑母不必再说,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准备。至于那些对不起对得起的事情,姑母也无需对我说,百年之后,去与祖母小姑母说说吧。”
皇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什么话也没说。
张英纵转身走出去,到了门口,还是回过头说道:“放心吧,为了张家,我什么都愿意做……再说了,外男住进宫里,就算我是皇后亲侄,也是违背祖宗律法的事情,有姑母您和我这个靶子,还用发愁太子殿下没个拖后腿的吗?”
皇后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唐氏说道:“跪安吧,本宫乏了。”
皇上怒气冲冲,到了祥凤殿,萧贵妃急急忙忙出来迎驾,仿佛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萧贵妃已经三十七岁,肤若凝脂,眉目依旧如同少女一般,她含情脉脉的看着皇上,柔声说道:“皇上,这个时辰您怎么过来了?”
皇上冷冷的看着她说道:“萧弓蕾,朕问你,临涣到底是谁的种?”
萧贵妃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诧异的瞪大眼说道:“皇上这是何意?临涣……自然是您的孩子啊!”
皇上将那封布书扔到她脸上,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要我差人来对一对字迹吗?”
萧贵妃看到那封信,心凉了半截。不过当她得知李家还有人活着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当下只捧着布书呜呜哭泣。
皇上冷冷的看着她说道:“怎么,现在无话可说了?哼,你告诉我,那奸夫是谁?”
萧贵妃哭得凄凉,半晌才摇头说道:“皇上以为,这深宫内院,臣妾真的有本事偷人吗?”
皇上一愣神,萧贵妃又道:“臣妾承认,臣妾入宫前,与那李宏毅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因那时候臣妾不成遇见皇上您啊!后来入了宫,臣妾见到那样伟岸挺拔的皇上您,早就情不能自已……
只是没想到那李宏毅耿耿于怀,纠缠不休,数次书信辱骂臣妾,臣妾顾念萧李两家多年情谊,只将此事压下不提。可他还是纠缠不休,甚至以为臣妾是害怕,想要面见皇上,坦白与臣妾的情意……”
皇上怀疑的看着她问道:“若如此,你当是厌极了他才是,难不成到那个地步,还顾念与之旧情?”
萧贵妃摇摇头说道:“皇上知道,臣妾素来是个心软的,当时犹豫不决,过后悔之晚矣。临涣出生后,他甚至提出想要与臣妾生一个孩儿,臣妾又惊又怕,稀里糊涂就回了那一封信。他觉得臣妾不忠诚,这才……”
皇上冷笑一声说道:“你说你是骗他的,他早就是个死人了,死无对证,朕怎知道,你不是骗朕的呢?”
萧贵妃凄凉一笑说道:“当初稀里糊涂给那么一封信的时候,臣妾就知道将来终有一日,临涣会因臣妾的一时糊涂,被天下所不齿……”
她膝行两步,抓住皇上的腿说道:“皇上,皇上,臣妾愿以死来证清白……求皇上赐死臣妾吧……”
皇上还在犹豫,内侍急匆匆跑进来说道:“皇上,皇上,广和宫那边……那……”
皇上一慌,抓住他说道:“广和宫怎么呢?他……如何了?”
内侍忙安抚说:“无事……已经无事了……”
皇上握紧拳头,回头嫌恶的看了眼萧贵妃说道:“来人,赐白绫!”
萧贵妃大吃一惊,忙又抓住皇上的下摆,凄厉的喊道:“皇上……皇上不相信臣妾吗?臣妾死不足惜,可临涣……临涣是您的亲生子啊!”
皇上一把甩开她说道:“朕自会调查清楚的。”
萧贵妃心下慌乱,摇摇头说道:“已经这么久了,皇上如何能调查清楚,皇上?”
皇上面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说道:“若不能调查清楚,便……叫他自证清白吧!”
萧贵妃大惊,自证清白,除了死,还能有旁的法子吗?她不甘心的大喊:“皇上!臣妾陪您这些年,您竟然这般狠心?”
皇上仿佛没听到,只挥挥手,示意内侍处置,转身往外走。
萧贵妃爬起来一把抱住他说道:“皇上,皇上,臣妾喜欢您,臣妾幼时便喜欢您了,您为什么……这么多年,您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
皇上怒气极甚,低声咆哮:“你找死吗?松开朕?”
萧贵妃依旧紧紧的抱住他说道:“不……皇上,您从没抱过臣妾,也不让臣妾抱您,臣妾知道,您宠着臣妾,却从没付出一丝丝真心……只因您的一颗真心,都在广和宫,都付给了张凌波!皇上,臣妾不甘心啊!”
皇上面若冰霜,回头阴沉的看着她,冷笑一声说道:“敢揣测朕的心思,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贵妃也狂笑起来:“皇上您真是好笑……您都要赐死臣妾了,臣妾还要管那些做什么?皇上……您到萧家看到我,夸我长得甚美,爹爹立马会意,将我送入宫……为什么,明明您不喜欢我,还要示意我爹爹?”
皇上冷冷的说道:“朕做事何须示意?朕不过当时见了你一面,瞧你天真可爱,容貌不俗,夸赞两句而已。”
萧贵妃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您不过随口一言,我父却为了地位,拆散了我与李宏毅……我真傻,我当时只记得您的音容笑貌,只以为入了宫,就能与我瞧中的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厮守了……”
她颓然坐在地上:“后来我才知道,您宠着我,全都是为了气张凌波,您看着我闹腾,看着我与她争斗不休,甚至一直抬着我,把我凌驾在她之上……我真傻,我总以为您是厌弃了她,爱上了我。到现在我才知道,您从不曾爱过我!”
皇上勾起嘴角,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说道:“是的,皇后气焰太甚,后宫岂能容一人独大?你很好,你父亲主动把你送给我,给了我一把利刃……只是我没想到,这把利刃,竟敢背叛我!”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道:“朕最恨背叛了,你背叛朕,朕岂能留你!”
萧贵妃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啊,皇上,臣妾没有……”
皇上冷冷的说道:“你有没有并不重要,可你……你萧家竟敢对张家下手?嗯?”
萧贵妃张着嘴巴,不大懂他的意思。
皇上冷笑一声说道:“张家嫡子胎里不足,是因他娘怀他的时候,被你萧家陷害……”
萧贵妃抓狂的大喊道:“又是张凌波,是张凌波这么跟你说的?皇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一面防着她张家,一面又处处维护她?”
皇上抚开她的衣裳,站起来转身就走,再没做一丝停留。
萧贵妃呆呆的坐在地上,不自觉的打起了寒颤,她没再争辩,因为她听懂了。后宫岂能一人独大?她独大了这么久,萧家独大了这么久。
皇上根本早就起了杀心,就算临涣是皇上的亲生子,他也不会留情。
内侍已经来了,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条白绫。
她苦笑一声,皇上一丝余地也不留给她。她往回爬了爬,捡起地上的布书,轻轻抚摸着,嘴角浮出了笑意。
宏毅,你以为你全家,是被萧家害死的吗?是因为这一封信而死吗?皇上一面爱着张凌波,一面却深深的怀疑张家。李家就是因他的怀疑而亡啊。
可……宏毅再傻也傻不过她,明明有李家的前车之鉴,她还以为她不一样,以为她是那个特别的……
……
宴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双手双脚都被绑上了。
四周都昏暗无比,只能听到不知道哪里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头上有一扇铁窗,外头有一丝丝光透进来。
她适应了一下黑暗,这才发现,不远处似乎坐着几个人。
就在这时,四周的烛火全都亮起来,刺得她眼睛疼,她急忙用袖子挡住眼睛。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李小姐,别来无恙啊。”
宴菱放下双手,定眼一看,看到上首坐着三名男子,她都认识。最中间的便是三皇子慕容临涣了,左边是萧云天,右边则是与户部尚书庞家长子庞飞舟。
三皇子与庞飞舟,宴菱今生并不曾见过,但前世见过多次,萧云天与庞飞舟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平日总在一处。
宴菱挣扎着坐起来,说道:“没想到堂堂三皇子殿下,竟然也会使小人行径。”
三皇子倒也不吃惊宴菱会认识他,只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宴菱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麻绳太硬,咯得手疼,她叹了口气,这次当真是凶多吉少了。
她想了想问道:“我二嫂嫂在哪里?”
庞飞舟笑道:“难怪萧兄对你念念不忘,果真是个妙人,自身都难保了,还记挂着旁人。”
萧云天瞟了他一眼,温言说道:“你莫要担心,她无事,此刻已经安全到家了。”
宴菱并不领情,只冷笑道:“你们一箭双雕,放她安全回去,岂不是叫我爹爹哥哥们责怪她,说她没有护住我么?还要叫旁人觉得公孙家的人,只顾自己逃命,不管亲人死活。”
三皇子拍掌数声,笑道:“李小姐果然聪颖,这么快就搞明白我们的想法了,只可惜你是李家女,注定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宴菱只斜睨他一眼,心中飞快的算盘着。如只因她是仇家女儿,直接杀掉便是了。既然捉了她来,又留下她的命,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若说以她来威胁爹爹,也不可能,爹爹疼爱她,却更看重大是大非,绝不会为了救她而告饶的。所以只可能是她从前猜测的那样,萧家有什么把柄被生父生母知晓了。
宴菱心中苦笑,可是估计生父生母,觉得拿东西害人不浅,压根没打算把这东西留下来给她,所以她并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个东西。
前世她迷迷糊糊的,估计萧云天后来觉察到,她手中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的,所以便差使秋分杀了她的吧。
不然实话实话,让他们给个痛快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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