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他微张嘴巴，蜷住双手，整个人向下使力，却半个字也讲不出来。又或许，他的沉默早已成了答案。

“那你还要跟我走吗？”

夏瑞卿又一次问道。

不远处半悬的电线上站满了流浪的鸟，它们自黑暗中潜行而来，漆黑的羽毛就要融入同样的夜里，却霎时间凌厉卷风而去，向着炽烈的白光俯冲而去。

倒计时十五分钟，肖霖也缓缓起身。十几米的后台**如同巨兽的入口，拥有吞噬人心的力量。他紧跑了几步，内耳蚊鸣，又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所有的怀疑和胆怯全都沉到心底。

从幕布透过来的微光不由控制地在眼前聚拢、扩散，往返重复，不断轮回。

他决意跨步向前，当舞台的追光打在身上的那一刹那，眼睛、耳朵、鼻子如获新生，台下座无虚席，人生再多蹉跎与忐忑，全都一下子浸没在属于“肖泽翎”的光芒里。

飞机刚刚落地，李雅楠带着阿荣马不停蹄地赶到国展的剧场。他们摸着黑在观众席找了个位置，刚坐下，正好碰上开场的门柳 。阿荣拉了拉她的袖子，惊喜地说：“看呐！二哥和肖霖！”

那身黄色大褂给肖霖的首次亮相添了不少彩，加上他一米八几的个头，整个人迸发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意气。在观众们的交头接耳声中，他从容地撩起大褂的一角，鞠躬、行礼。

当然，群众欢呼之中的主角仍然是橘园的夏老板。他一拂袖，纸扇半开，周正地拘礼。两人一黄一白，似朝阳白雪，落于台上。

没有人再去关注少班主缺席的原因，一双双眼睛全都在眼前这位少年身上聚集。喝彩声中，夏瑞卿领着整个班子的老少爷们上前，凝神聚气，道了一句，“行礼——”

二人合作的《黄鹤楼》在雷鸣般经久不绝的掌声里落幕。

摘了在台上用来装扮的手绢，肖霖脱下大褂，一拧，汗水几乎能抬走一盆。刚回到后台，他就被阿荣围住，欢呼雀跃道：“我都看到了！说的真好！”

他敷衍答应，并不知道如何回应阿荣的夸奖。整个人虚脱地瘫坐下来，头顶上的日光灯嗡嗡鸣响，不断有飞虫不知死活地撞过去，然后再一次撞过去。轻轻闭上眼后，感觉全世界都在向他倾倒而来。

说实话，他心里挺没底的，虽说刚才气氛火热，但多少都有点给他的人情分。顿时有点口干舌燥，肖霖抓起一瓶一瓶的水牛饮起来。此时夏瑞卿还留在场上，他独自一人坐在廊间的长条凳子上，等待着幕布被撩起的那阵风。

这阵风似乎听到了召唤，向他奔袭而来。夏瑞卿下台，挟裹着舞台上的燥热和喧闹，抬手先是擦了擦，又喝了口水，闭口不谈刚才的表现。

肖霖搬起板凳，横坐在他面前，双眼发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夏瑞卿瞧了他一眼，说：“有事？”

“卿哥。”肖霖又凑近一点，捧着脸，“您半天也不给句话，我心里不踏实。”

“想听我的意见？”

肖霖真诚地点点头。

夏瑞卿放下手中物品，慢慢说道：“唱得还是不行，得练，后半段你自己反思一下为什么笑点没出来。哦对了，还有你这个普通话得加强，要不是我给你兜着……”

肖霖心里一凉，没想到有这么多问题。他低垂着脑袋，默不做声，心想哪怕只有一个优点也行。

夏瑞卿咳了一声，又道：“但是，总体上还是过得去的。当然比起我，你还差的太多。”

这份迟来的奖励让肖霖心中大喜，说：“您是老祖宗赏饭吃，嗓子都是被开过光的，一张嘴就教做人，我哪能跟您比！”

“少拍马屁。”夏瑞卿勾起嘴角，“该返场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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