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2)
易容后,林渊便与徐长卿分道扬镳,回到灵泽上师的帐篷里。
现在这个帐篷可被称之为道场。
帐篷內又恢复昨夜的金碧辉煌,十八尊半人高金色佛像,被精准地安放在金莲台上,佛像前排满精致的金色小酒杯,供有酒水与早膳的第一筷素菜。香炉摆放在四周,香气萦绕,教人精神涣散。
寡言童子不在此处,大概正在为徐长卿带路。
武僧悲愿仍护在灵泽上师身侧,若不是早上见他与上师说过话,恐怕会以为他是一具不需吃喝的雕像。
还有五位土黄色衣着的信众。
林渊走近细看,发现他们衣衫料子明显较布施队大部分人要好,而且在衣领、袖口等位置,低调地绣有灵泽上师的藏名。
为徐长卿牵线的太后女官也在其中。
林渊敏锐地猜到,这便就是徐长卿口中所说的,护法团核心成员。
灵泽上师已经褪去早膳时病恹恹的模样,他盘腿而坐,掌心朝上放在膝盖上,宝石佛珠缠绕小臂,发出奢华的光泽。
他坐在高处,无悲无喜,嘴角微勾,仿佛与身后金色佛像融为一体,受众人供奉。
突然,“佛像”活了。
灵泽上师缓慢说道:“这位,是我昨日相中的有缘人,他将在我身边随侍数日。圆法,拜见诸位师兄。”
所以他现在又是圆法了。
无论是“陈渊”、“教主”、“相公”、“阿渊”,还是“圆法”,都没有区别,都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身份。
林渊原本想行双手合十礼,但几位护法俱没有昨日对待灾民时的亲切和善,只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仿佛在掂量一块尚未切开的石料。
若徐长卿在此,他会怎么做?
念头仅在脑中一闪而过,林渊已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随后于胸前一定,双膝跪地,身体伏在地上,行五轮顶大拜礼。
林渊听见自己在说:“阿弥陀佛,谢上师慈悲,圆法见过师兄。”
护法中有一男子笑了,仿佛方才的隔阂只是林渊的错觉:“快起来罢,你我能共侍上师,是你的福分,也是我们的缘分。”
林渊应了。
男子是护法团中的大护法。
被提点数句后,林渊守在上师左下方,态度恭顺。做上师的侍者,不过是些眼见手动的功夫,并不难,只要心中没有屈辱感。
方才为表虔诚,林渊跪得又快又重,现在他的膝盖犹在疼痛。
林渊想要一个能主宰自己的称号,或地位。
虽然灵泽上师曾说,想与林渊共研佛法,但一日下来,灵泽几乎没有任何空余时间。
在林渊易容时,灵泽上师已为受戒弟子主持早课。
随后,在护法团的簇拥下,灵泽上师回到帐篷,接受护法团为他安排的当日行程。
若说昨夜的会面,是为吸纳有潜质的信众,那么今日的面谈,则主要针对追随上师多年、居安资深的信众。
那些自称是灵泽上师俗家弟子的信众,衣着华丽,理应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然而当他们见到灵泽上师后,却满脸涕泪,仪态尽失。
更有甚者,试图爬上来亲吻灵泽的脚尖,被悲愿与童子拦下。
其中一位是激动得难以言表的乡绅。
两年前,乡绅将原本亏损的商铺田地通通卖出,把拢共一万两白银的钱财与家底,全部供奉予灵泽上师。
他买到心安。
乡绅自觉诚心,已能得到灵泽庇护,每逢难关,都坚信灵泽上师正用心眼守望自己,幸与不幸皆上师所赐,所有磨难都是上师为他准备的修行。他因而放下得失,靠护法团牵线的逍遥散生意,赚回二万两白银。
为表虔诚,他又将得来的钱财全数供奉,只为求一个随侍上师的护法席位。
大护法见乡绅有意愿,便引他细细商谈。
灵泽起身回屏风后歇息,林渊则守在身侧等待指示。
大护法与乡绅的交流,自然而言地传入林渊耳中。
“你家中妻女的病,也是在追随上师后痊愈的,我们常侍上师的人,也讨到家宅安宁的好处。”
“你若有意加入护法团,每年必须供奉……两白银,毕竟上师心怀天下,乐善好施,我们当护法的自然需代上师操劳一二。当然,以后逍遥散的生意,也会更加倚重你……”
“若每年都能额外举荐两位护法,还另有奖赏……”
“你心有踟蹰,难下决定,也是寻常,毕竟这是人生唯一一次的机缘。上师总会一视同仁地庇护追随他的信徒,只是我们当俗家弟子的,若能多听上师教诲,多见上师几面,便是胜过高官厚禄、家财万贯的福分,你说是不是?”
……
林渊心想,这大护法,虽长得一副慈和相貌,却比他这个魔教教主,更像魔道中人。
灵泽只侧卧在塌上,被屏风的阴影所笼罩。
区区一道屏风,仿佛就将一切隔开。灵泽上师不再听见护法团的生意经,大护法也能背着灵泽向信众索取钱财,委以任务。
明明信徒宣称,灵泽上师无所不知。
待一笔“生意”做成,又有童子俸大护法命令,让林渊轻声唤醒休憩中的灵泽上师。
灵泽起身,坐回尊位。
林渊如今觉得,比起佛像,灵泽像一尊财神爷。
人望与财富受灵泽上师吸引,落入聚宝盘中。
诸多好处,令宫中太后也无法自抑,派女官千里迢迢赶来,分一杯羹。
中午,侍者有幸与灵泽上师一同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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