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2)
说回同样在前往雪山路上的左护法凤真与赤芍。
他们停在一个偏远小村庄的外围。
今日左护法难得劲装打扮,戴着斗笠盘腿坐在树荫下,等赤芍到附近的农家借井水回来。
左护法接过水囊,井水清凉甘甜,瞬间散去晌午时分的热气。
尽管左护法将筹谋之事,全数交予赤芍负责,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这条路,不是去雪山的方向。”
赤芍恭敬地回道:“不愧是左护法大人,真是明察秋毫。”
左护法眉头一动,他最厌烦赤芍这点。
此厮年纪轻轻,城府却极深,其他暗卫安歇时还会偶尔露出真容,唯独赤芍永远披着“赤芍”的脸皮,眉心点一粒虚假的观音痣,行事作风颇得其师蔡曲的真传。
偏偏赤芍又总在细节上装腔作势,露出几分怯意和生嫩,仿佛要恰好居于蔡曲之下。
对赤芍问话,他能把一句回答说出好几个意思,再把人往他挖好的坑里引。
烦得要死。
左护法说:“少说废话。”
赤芍说:“是。前些天,全靠左护法大人探出假教主所用功法,源于雪山陈家。收到我的传信后,师父已着人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十拿九稳。”
左护法恍然大悟:哦,原来狐狸师徒俩,是为了这件事才一路穷折腾。
我本来就想说,那沾泥人参都不知道精贵在哪,谁知道是几十年还是千年的,还要我亲自送,直接杀进雪山抢一根出来,不就好了吗。
但左护法不会说出心中所想,他只是高傲地朝赤芍点头,示意赤芍继续解释。
林渊的外公陈耀祖,在陈氏诞下林渊后不久,便驾鹤西去。
陈耀祖死讯传出当日,陈顾氏满脸涕泪地从房中冲出,说家主暴毙身亡,唯独留下一纸遗书,说陈家财产俱由陈耀祖的独生子,亦即是由林渊的舅舅,陈续继承。
陈家家主之位,向来以武学造诣作为首决条件,嫡长序次之。
当时,陈耀祖还有两名武艺过人、内力深厚亲兄弟在生,家主本应从他们之中选出。
如今,却在陈顾氏操纵下,转由陈续继承。
本来这种内宅秘辛,以及种种阴谋猜想,不应传到外人耳中。
陈耀祖的两位兄弟,都无所谓这短暂的家主之位,若陈续武功当真不如他们,两年后,陈续自然会在比武台上,将一切拱手交出。
奈何两家的媳妇是泼辣惯的,竟然认为陈顾氏为霸占陈家财产,使了阴私手段,大庭广众下,与陈顾氏辱骂撕扯起来,直到被忍无可忍的陈顾氏扫出门外。
陈顾氏与陈耀祖,本是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妹,陈顾氏练得一手好武功,对付几个撒泼妇人,轻而易举。
两家媳妇在嘴皮子与拳头仗都输了后,唯有到处着人污蔑陈顾氏,以泄心头之愤。
陈家男人竟然没有插手阻止,想来他们也认为,兄弟陈耀祖死得蹊跷。
陈家妇人根据仆人的只言片语,编排出一套精彩绝伦的故事:陈耀祖一早身死,只是陈顾氏用冰块保全尸体,以陈耀祖闭关练功作为理由,阻止丫鬟侍从进屋。
与尸体同食同住的陈顾氏,在数日内想出争权夺利的法子。
那封遗书是陈顾氏仿冒陈耀祖字迹写成,还拿死人僵硬的手指头按印,才得出来的。
陈顾氏一心为只盗窃挪用陈家家产,运回娘家,是要对陈家、对雪山大不利啊!
陈家妇人将上述故事,与一干荤话,刻意传播,连圣教雪山分舵的陈长老,都略有听闻
。她们似乎要在伦理道德上,迫使陈顾氏放弃权柄,自证清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顾氏哭笑不得,丈夫逝去时,她已年近五十岁,孙子都长大了,娘家又怎会收留她。
世人对待女子,总是比对待男子,要苛刻一些。
但碍于名声,陈顾氏唯有守寡持节,言明自己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余生绝不离开雪山半步。
陈顾氏又督促新任家主陈续,好生修炼,在下次的氏族比武中,夺得头筹。
然而,陈续武功不过中上水平,而且性子软弱,常遭陈顾氏严厉斥责,骂他不肖其父。
在连续三次的陈家比武中,陈续都胜得狼狈,毫无家主风范。
于是又有嘴碎婆子说,陈续家主的位子,是靠他那凶恶老娘花钱买下的。
封闭的雪山村镇里,人言可畏,连陈续的亲子,亦即是林渊的表哥,也常被牵连。
幸而林渊的表哥在武学上天赋异禀,未及弱冠,已能打败所有陈氏族人,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主之位。
本以为陈顾氏总算可以放下心头大石,安心享清福了。
然而命途多舛,世事弄人,这位女中豪杰,在一年前,与丈夫一样,突然离世。
雪山向来守旧闭塞,再加上气象恶劣,除却世代修炼寒冰掌的陈家人,历年来迁出迁入者,皆被圣教清晰记录。
若有人要使用林家功法,榨干陈顾氏的内力后逃出雪山,那么他必定提早安排好家眷的出路。
一旦得到源于左护法的线索,右护法蔡曲马上动用积年人脉。
尽管蔡曲被叛徒围困在总舵山脚下,他还能通过秘密途径,委派安插在各地分舵的暗桩,去逐一调查几年内,搬离雪山的村民去向。
暗桩排查后,发现有一户人家颇为可疑。
这一家人在户贴上,只有三口人。
但一家之主常年不在,孩子约莫三四岁的年纪,家里由孩子额娘打理。
妇人对邻舍解释,相公在外谋生。
明明只有母子相依为命,家中无田无地,纺织机上却沾满薄尘。
妇人不事劳作纺织,也少有亲友走访,缴税时却能如期上缴大量布匹。
母子二人看似生活节俭,但外墙坏了,却能第一时间掏出银子,雇工匠及时修补。
寻常穷苦人家,孩子三岁,已经会帮忙做些家务琐事。
唯独此家独苗,虽然衣衫朴素,不去学堂,却有空暇在娘亲指导下念书认字,耍玩小木刀。
疑点重重。
暗桩用心记下,再探数日,发现圣教有三名叛变暗卫,驻守在此偏远村庄中。
想来这对母子,必定是假林培月的至亲之人。
蔡曲回信赤芍:不如将母子二人掳走藏起,略加拷问,增加谈判筹码。
左护法听后感叹:“有够无耻。”也不知道他是指陈家族人,还是指蔡曲。
赤芍自然理解到位,他一脸恭顺地说:“如今,蔡姑娘仍然下落不明,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况且,身为魔教妖人,何须谈些仁义道德的空话?”
左护法颔首:“言之有理。”
难怪今日不需女装打扮。
他们根据暗桩情报,走到叛徒暗卫的藏身之处附近。
左护法从容拿起佩剑。
老左护法一脉的所有佩剑,皆由程长老绘图设计,再由熟练工匠锻造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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