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我手脚无法用力，连握拳都不能，也看不见东西，”教主用指尖徒劳地刮了一下地面，“我中了哪种毒？”

徐长卿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他竭力令自己的语调保持平常，“并不是常见的毒，但从脉象来看，是可以治好的，请教主放宽心。”

教主自嘲道，“难为他们费尽心思挑了种奇毒，看来我这教主真是不得人心。”

先代教主林晨乃名震江湖的一大魔头，手段狠辣，武功盖世，带领圣教上下让不少死对头下地狱，还凭借军功及朝廷赏赐大大扩张了圣教势力。而与圣教全盛期相对应的，却是血淋淋的牺牲人数。

徐长卿、茯苓等用药材赐名的战争孤儿，便是当年为了添补人员缺口，而被圣教收养调教。

而如今，现任教主林渊年少即位将近三年，并无甚建树，大小事项皆由左右护法及一众长老处理。在这三年内，圣教除了偶尔与其他门派有些微小摩擦，基本处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和平状态。徐长卿跟随师父外出时，常听人讥讽，说魔教现在的小儿教主，是个缩头乌龟。

俗语有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未曾杀过人的林渊反而遭到江湖人轻蔑。

而现在，堂堂圣教教主，在大婚当日，总舵都被人端了。

徐长卿想说，对他这种底层教众而言，能不叫底下人去送死的教主，便是好教主。

但昨日那遍地尸体的境况，让他无法把话说出口。

教主沉默半晌，只是就徐长卿所知的昨夜情况细细盘问了一番。

“……因为现在教主行动不便，所以我想在此处等待左护法接应。”徐长卿说。

教主说：“既然你是程老的弟子，能否现在开始替我解毒？”

徐长卿苦笑：“药材不齐的情况下，只能做到恢复四肢与视力，至于恢复武功是不可能的。即便如此，也至少要好几天的时间。还是与左护法碰面后再着手治疗吧。”

教主说：“不可。”

他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景象，勉强接受自己的一切恐怕已予他人手中的可能性：“不论是谁主使策划的，他既然能掳走蔡姑娘，放右护法下山，那么他的布置绝不仅限于此。左护法即使能全身而退，也极难在这山中找到我们。”

尽管他们暂时藏匿起来了，但想要从现在的总舵里逃出，绝非易事。

他们二人在这个阴暗的地方里，耗不起。

至少，教主要能用自己的腿奔跑。

徐长卿说：“教主，请恕属下逾越了。”

他弯下身，扯开教主松散的衣领，沿着教主紧绷细致的肌肉纹理，用阴力按下几个大穴，与此同时，教主痛呼出声，又堪堪忍下。

“虽然我能用针灸令教主恢复至常人程度，但古法针灸的痛感会比仅用手指点穴要强上好几倍，”徐长卿手上持续用力，“况且教主想在几日内恢复，那痛楚只会再翻几倍。”

徐长卿收手，教主胸膛半敞，起伏的腹肌上一层因疼痛而冒出的薄汗。

徐长卿注视着教主嘴唇上浅浅的牙印，接着说道：“另一方面，我除了会些旁门左道，武功水平与教内小厮恐怕不相上下。起先我听从程长老及左护法的命令时，只想做好自己本分解毒治疗便是，遇着大事，自有大人物在前面顶着。若是要让我独自带教主突围……”

“教主身份尊贵，即使落到奸人手中，对方也会掂量掂量您的价值，好生招待。但像我这种小喽啰，养着也是浪费米面，能被一刀了结也算得上是便宜了。此处没有第三个人，我素来贪生怕死，如果抛下教主投降，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教主皱眉：“你想独自逃走？”

徐长卿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压低声说：“不会，因为我一直倾慕于教主。”

“只是想让教主知道，我虽然能为教主上刀山下火海，但本身也是有另一种选择，也是爱惜自己小命的，”徐长卿揉搓着自己的掌心，想要将昨日的血迹擦去，“并且我心里也是极为害怕的。”

徐长卿握紧了拳头：“所以我想挟恩图报，求教主答应我一件事。”

教主皱眉。

“我刚刚说了，我好男风，多年来都对教主怀有妄念。本来想趁教主落难，逼你委身于我的，但仔细想想，一来教主绝对不会愿意辜负蔡姑娘，二来这是我用命换来的机会，用在这种地方上，总觉得太浪费了。”

徐长卿将拳头抵在额前，仿佛偷偷向谁祈祷：

“我恳求教主，在这次旅途结束前，能与我坦诚相待……也就是，能像普通友人般相处。”

教主将头微微侧向徐长卿的方向，仿佛有些难以置信：“仅此而已？”

他还以为会被勒索金钱、地位，甚至如他所说的，肉体关系。

徐长卿松开拳头，笑道：“那我就便当教主答应了。从此刻起，我们彼此就放下那些猜忌吧，我定会豁出性命帮助教主，当然，教主有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在生来尊贵的教主眼中，这的确是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尽管教主看不见，徐长卿还是微微行了一礼：

“仅此而已。”

气氛缓和不少。

教主说：“那么我便如实问了，听声音，你是先前那个自荐枕席的暗卫？”

“……是，承蒙教主厚爱，还记得小的。”本来还想在教主恢复视力前累积一些好印象，洗刷污名的。

教主说：“以友人的角度，我觉得你应该更自爱些。”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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