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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隐(捉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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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小径上,一冷硬少年拂花枝徐徐而来, 在他身后一步远, 有一抹青碧色的影子紧随其后。

她穿着一身青郁色侍女装,浓得像是盛夏的绿荫——这是妖王宫统一的侍女装, 款式老旧古板、颜色暗沉老气, 宫中绝大部分侍女都会在这侍女装上绣点花、镶点边、掐个腰, 显得别致出挑些。反正宫规也没禁止。但是这个侍女的侍女装不同,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侍女装, 没有半点花俏。

她绾着一个侍女髻,整整齐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发髻上也没有华贵发饰, 只有两条同色的发带交错固定着。

她低着头,双手交叠在小腹之前, 跟在冷硬少年身后一步远, 亦步亦趋, 走得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般,分毫不差。

——规矩。

衣着、装扮、礼仪,都是近乎刻板的规矩,像是从侍女行为手册是走出来的标准模范。

看到这个模范, 秋芜脸上意图勾引冷硬少年的媚笑僵硬住了——

殿下身后的妖是谁?

为什么长着一张夏芩的脸?

夏芩她没死?

不可能的, 狐王太后亲自出手, 夏芩怎么可能活?

她明明亲眼看见夏芩被狐王太后一把狐火烧死, 连渣都不剩!

【DNA完全符合, 她就是夏芩,如假包换。】系统机械的声音在秋芜脑海中响起。

【005,很明显,你和狐王太后都被骗了。】

【你卧底的身份早在九年前就暴露了。】

【你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认输吧,或许还能有个稍微好一点的下场。】

秋芜咬牙,【我才没输呢!夏芩还活着又怎样?她知道是我陷害她的又怎样?她没有证据!我谋害螭龙殿下这件事情也没有证据!全是冬苳那个疯子不甘心受死的胡乱攀咬罢了,只要我咬死不认,他们谁也审判不了我!】

【……随你高兴吧。】系统漠然道,都大结局了,反派乖乖束手待毙别瞎逼逼,把头伸出来给主角提供经验值,主角或许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下手,放你一马;但若是反派还要垂死挣扎张狂作妖,那不好意思,主角砍你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连读者看着都过瘾!

005不听劝,自寻死路,谁能阻止呢。

秋芜迅速收敛起了脸上震惊错愕之色,拉起臂弯上的长帛遮住裸露的香肩雪肤,换上一副好友久别重逢的惊喜与激动,三步并做两步,快步上前,激动地喊了一声:“夏芩姐!”很恰时的,两汪热泪在她眼眶打着滚。

见秋芜上前,希望身形一动,闪到了一旁。

天上月圆,洒下清辉照在他们身上,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希望见月光下秋芜的影子正好落在他的脚背上,又后退两步,竟是厌恶到连她的影子都不想触碰。

秋芜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泪眼盈盈地看着夏芩,激动道:“夏芩姐,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你知道么,这九年来,我有多想念你,想念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日子!”

秋芜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夏芩的手,手腕上的锁铐发出叮当响。

被夏芩手上冰冷的温度惊到,秋芜连忙说道:“夏芩姐你手好冷,我们快回屋取暖吧!你的房间我一直留着,屋内的摆设纹丝不动,依旧是你走时候的模样。我还派妖每日打扫,只等着你回来,马上便能住进去。”

希望殿下涅槃重生后,第一时间便将夏芩给接回了千澜殿,足见他对夏芩感情之深,丝毫没有因为九年的时光流逝而有所黯淡。若能将夏芩拉倒己方阵营,让夏芩开口为自己求情,自己翻身的可能性便更大了!——秋芜这般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情真意切起来。

秋芜笑得温柔,说得亲切,仿佛当年的纷争与决裂统统都不存在般,很是热情地拖着夏芩往屋内走去。

秋芜能忘,夏芩却是不能忘。

她一把挣脱秋芜的手,后退一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秋芜,仿佛在看一只史前怪兽。

“夏芩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秋芜老了?对比起夏芩姐的天姿国色,容颜不改,秋芜这等庸脂俗粉是老了吧。”秋芜忍着厌恶笑着吹捧道。

夏芩静静盯着秋芜,进宫之前,她想过要质问秋芜,问她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问她为什么要为狐王太后卖命,问她为什么要毒害希望殿下……

夏芩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质问秋芜,但是现在,她觉得问了也是白问。

九年前,秋芜明明就已经跟她决裂;九年前,明明就是秋芜设计败坏她的声誉,还险些将她害死——但是如今甫一见面,秋芜却能装得若无其事,仿若失忆般,将过往的一切统统抹得一干二净。仿佛她们真的是一对要好的姐妹般,笑意盈盈地说着话,亲亲切切地握她的手。

秋芜的泪看起来是真的,秋芜的笑看起来是真的,秋芜的激动与喜悦,看起来也是真的。

所以这才可怕。

稍微单纯一点的妖,恐怕现在已经被秋芜迷惑,以为当年之事另有隐情,是自己误会了秋芜吧?

——如果没有瞥见最初秋芜那一闪而逝的狠辣,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懵了吧?

见识过秋芜这一套情真意切的表演,夏芩心中所有疑问都已经不必再问出口——

问了,也只能得到一些包裹着浓浓糖浆的甜蜜谎言。

夏芩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冷眼旁观的希望殿下身边。

秋芜仿佛是现在才注意到希望般,擦了一把眼角晶莹的泪,屈膝行了个礼,“瞧我,见到夏芩姐太激动了,一时竟忽略了殿下,真是罪该万死。秋芜在此,给殿下陪个不是了。”

希望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秋芜,对着夏芩问道:“不问了?”

“不问了。”夏芩低声说道。

“想知道真相吗?”希望又问。

夏芩犹豫一会,说:“……想。但不想恶心自己。”更不想恶心了殿下。

夏芩注意到了希望殿下对秋芜影子的闪避,更注意到了殿下衣服下紧绷的身体——殿下他在忍耐。

夏芩不过见了秋芜一面,就觉得恶心得像被泡在了一罐子密封的鼻涕液里,殿下这九年来与秋芜朝夕相处,还不知道被恶心成了啥样。现在殿下羽翼已丰,何须再忍?

秋芜闻言,长帛下的手指狠狠掐入了掌心。

“想就行了。”

希望轻轻一拍掌,两个鸟族侍卫立刻出现在希望身边。

“去吧。”

秋芜刚想开口说些好听的,话还没出口,便变成了痛呼,只见一个侍卫沉默地将她的双手反剪身后,另一个侍卫蒲扇一样大的巴掌夹着呼呼风声,狠狠扇到了她的脸上。

“啪——”

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毫不留情的重重一记耳光,直把秋芜的头扇到了一侧,耳朵轰隆作响,脸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这九年来,明里靠着希望殿下,背里靠着狐王太后,秋芜一直是养尊处优的,比一般家族的大小姐过得还要舒服,没妖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也只有两个月前,事情败露,在禁闭室挨了一顿打,但那时禁闭室所有的侍女都被封禁了妖力,打也只是皮外伤,不像现在,这一巴掌是含了妖力的,不仅打在她脸上,还渗透了肉体的保护,直接打在了她的灵魂上!

灵魂最是脆弱,秋芜从没受过这种疼痛,连九年前的那十棍大棍都没这么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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