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要债（2 / 2）

“啊！”沈吟汐抱头尖叫。

江辞一凛，飞快奔过来，忽然一把屈身护住她，下意识抬臂去挡。

一声碎裂声，花瓶又碎了一半。耳边有裂帛声起。

沈吟汐明显感到护着自己的这幅身体颤了一颤。

她抬头，就见江辞的右袖口被划破老长一道，有血顺着袖筒流下来。

“江辞！”

江辞唇色略有些白，皱着眉摇摇头，“没事。”

正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碎杂的脚步声。

林杰跟着一堆警察蜂拥而入，厉声呵斥着。

“都别动！”

“把武器都放下！放下！”

“我看是谁在闹事？！”

“手举起来，蹲下！”

……

一阵混乱的吵闹，那几个男人一个个丢开手里的东西，在客厅列了一排抱头蹲好了。

林杰和刘局走上前，“江总。”

看见他手上的伤，林杰目光一顿，“江总，您……”

“我没事。”看了眼自己右臂的划伤，江辞甩了下手，有两珠血滴从手上坠落，无声落在地板上。

他偏头看了看沈吟汐，向众人示意。

“走吧，去公安局。”

·

北城市总公安局。

因为此次是这伙男人私闯民宅打砸伤人，所以事情处理得倒快。只录过口供，又写了两份笔录局中便放人回了。

欠贷的事情因处理起来相对复杂，且不归派出所管。因故意滋事，那几个男人被处拘留处罚，留在派出所等待调查。

沈母和沈浔从写笔录的房间出来的时候，那几个男人正排成一排拷在暖气片上，被命令着一一在笔录单上按手印。

一开始在沈家最为耀武扬威神气凛凛的男人此刻已经被江辞打成了个独眼青，还在不服气地辩驳着。

“是他们欠了我们钱！他们家欠钱了喂！

“我说人民警察，你们讲不讲道理啊！怎么他们欠钱了你反而关我们呢？！”

“我说的是欠钱的事吗？！”

身穿制服的小民警看着像是不耐烦极了，皱着眉训斥：“他们欠了你们多少钱我们都不管，我跟你们现在说的是打架！打架懂吗？！

“他们家欠你们钱得还，你们把人家家给砸成那样就不用负责了？！再说，他们欠钱就能打砸抢烧了？”

那男人气不过，还想再说。小民警抄起一沓手铐便哐哐敲了几声暖气片。

“行了行了！你们甭废话了，你们就说，是要按手印还是多拘留两天！快点，旁边还有个案子等着呢！”

“……”

男人讪讪地住了嘴。

沈吟汐没理会这边的动静，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为江辞上药。

刚刚过来得急，到了派出所后又忙前忙后忙活了半天，眼下终于抽出空处理他手臂上的那道划伤。

江辞这道口子伤得不算深，但因为间隔时间也有一会儿了，导致衬衫被划破的边缘都和伤口有些粘连，处理不大容易。

好在有药。

用碘酒沾了绵团将他伤口周围都湿润了，沈吟汐一点点将衣料和伤处分隔开，极其小心翼翼。

“嘶……疼。”

衣料轻扯下时又撕扯的痛觉，江辞忍不住攥紧拳。

沈吟汐手中停了停，抬起头盯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疼？”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微微抿着，只是语气听起来不冷不热，还颇带点埋怨的意味。

就这么冷淡盯了他几秒，她眼睛稍稍有些发红。

江辞微怔。

轻垂了下眼，沈吟汐故作无事，继续低头处理伤。

江辞的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几个小时前，明明还是他在车里为她擦伤上药，还堵着气说这句话。可这才不过几个小时，一切就好像翻转了个面，角色调换。

看她一直低着头，轻咬着唇，给自己这样小心擦药。他不自觉地胸口发暖，低了低想看她的表情，唇角的笑意也止不住地洋溢出来。

感觉到他的异常，沈吟汐手指微顿，不禁抬头瞄了他一眼。

没想到她会突然抬眼，江辞唇角的偷笑还没来得及收住，下意识轻咳撇开目光。

下一秒，手臂上便猛地一阵剧痛，沈吟汐一把将衣袖直接扯开来。

江辞瞬间低呼，“疼！”

“疼你还笑，受虐狂？”沈吟汐语气干巴巴的。

江辞：……

不远处的沈母听见这一边的动静，不由自主看过来一眼。

等伤处理完不久，北城公安总局的局长刘局也正好从外匆匆赶回。

这位刘局长与江辞的爷爷是故交，所以与嘉词的关系也一直良好。沈家目前这笔巨额贷款背后还有着诸多疑点，所以江辞是特地来请刘局帮忙分析一下情况，顺带问一问解决方法。

几个人转去刘局的办公室，听完了几个人的叙述，刘局不由紧锁眉宇。

几人忐忑地盯着刘局等了半天，刘局摇头叹了声气，“这件事，不大好办。”

四个人心里同时一坠。江辞微蹙眉宇，“刘叔，你说。”

“这件事情的目前最难办的一点，是那份欠条与贷款协议确实是真的。虽然现在沈海良已经去世，但是从法律上来说，为了补齐这份欠款，司法是有权将沈海良逝世前名下的遗产进行收回拍卖的。所以虽然高利贷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并不合理，但是因为协议属真，所以即便不追究贷款部分，本金部分还是要还的。”

“可是我们家根本就没有借过这笔钱啊！”

沈母有些急了，声线里都隐约有了些许哭腔，“局长……我丈夫虽然去世了，但是我能跟您打包票，我丈夫那个人老实忠厚，不可能借了这么大一笔钱还没跟我们说过的啊！这件事……这件事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根本不可能啊！”

刘局皱着眉头，“你说，你家从没借过这笔钱？”

“对。”从旁稳住沈母，沈吟汐笃定点头，“不瞒您说刘局长，我父亲是在四年前在工地上意外逝世的。我父亲这个人，是从穷苦日子里过来的，平常就算只有十块钱也会交给我母亲保管，怎么肯能私下借了几百万都没跟我们说过？而且，我父亲逝后，整理遗物时并没有这几百万，如果真的是他借的钱，那么这几百万又去哪儿了？”

刘局凝眉沉默。

看他不讲话，沈吟汐心里焦灼急了，忍不住回身抓住了江辞的衣角，“江辞，我爸真的不可能借这么多钱的！他真的不是这样的人。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家……住在那种地方，房子又旧又小……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我们家怎么可能还过成这个样子呢江辞……”

她眼眸和强调里都写满了恳求，江辞望着，心里就觉得像是被猫挠过了似的难受，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好好好，你先别急。”

他恍惚间想到什么，眸光又凝起一丝严肃，问道：“刘叔，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份文件根本是别人冒签的呢？”

此话一出，办公室内忽然陷进一阵安静。

似乎是被触发，沈母立刻点头，“对……对！局长，会不会是冒签？我丈夫平时常在工地留宿，平时身份证也都留在工地的，很有可能被人冒用！”

刘局沉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案子可就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了。”

如若冒充他人签贷，除了欠款以外，便会涉及故意骗贷罪。他暗自思索，又忽然思考到一个问题，“可是沈海良现在已经去世多年，这份文件又是几年前签的。目前谁都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要怎么办。”

话音一落，屋内再一次沉寂。

沈吟汐的心簌簌下坠，感觉仿佛有个无底洞在下落，空洞又冰凉。

“不过，我目前倒是有一个办法。”顿了顿，刘局又说。

沈吟汐眼神一亮，“什么？”

“笔迹鉴定。”

“笔迹鉴定？”

“对。”刘局点头道：“那份协议书里有不少借贷人的签字及抄写，如果去跟沈海良其他的文稿对比做一下笔迹鉴定，说不准能鉴别出究竟是否是他本人签署。如果判定出的结果不是，这件事自然和你们家无关。但如果是……”

他顿了顿，视线从几个人脸上划过，“那么，你们也得做好一定的准备。”

沈吟汐怔住。

“究竟要不要做这份鉴定，自然还是要看你们家属的意愿。我个人还是偏向做的，如果这份协议并非沈海良所签，那么这个案子马上进入司法程序，也能还你们家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