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乱坟掘尸夜惊魂（二）（2 / 2）

“啊！”程清之恍然大悟，抬手摸了摸颈侧，不自然地说道，“等你伤好了，帮我抄方子打杂抵药钱呗？”

女童只犹豫了一下，便又去蘸身上的血。这次血的颜色较之前浅了不少，显然是失血太多了。

程清之本是看着她动作的，见状便挪了眼，整整衣服拍拍土，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等沙沙声停下好几息，这才朝地上看去。

地上写着：多谢，劳驾。

程清之朝女童看了一眼，正好碰见她抬头迎上自己的视线，晶亮的眼睛在沾满血污的脸上格外显眼。

程清之蓦地一笑：“其实吧，我方才想到，要是你说不好不行才不要，那我岂不尴尬？”

捕捉到对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困惑，他笑吟吟道：“不过我转念一想，我丰神俊朗貌若谪仙人见人爱，才貌双全天资聪颖医术精湛，怎么可能会像有些人一样天天被拒绝嘛！哈哈哈！”

虽然无风，不远处的杂草却诡异地摆动了一瞬，程清之看了看身前的女童，又看了看土坑里的男尸，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将灯笼柄固定在腰带处，上前朝女童伸出双臂，示意她靠过来。女童盯着他看，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抱你回去，你身上全是伤，绝不能背的。”程清之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保证手不会碰到你，好不好？手臂上也隔着好几层布的，不必担心。”

女童盯着他不放，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程清之又叹了口气。

虽说女孩子没有拒绝并不代表就是接受，但程清之还是蹲下身子，不容抗拒又小心翼翼地将女童抱起，然后不出意料地遭到了她的拼死反抗。

本公子可是第一次抱小孩子！

程清之愤愤然，任由她在怀里乱动，硬是不放开她，执拗地重复着刚才的话，却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别乱动啦。我要带人走，谁来都没用。”

分明是市井泼皮的无赖之语，却成功让女童停止了挣扎。

选择相信并非那么容易，但若是除此之外皆为死路呢？

程清之发现女童往自己怀里缩了缩，便继续巴拉巴拉道：“对了对了，等会给你介绍一下我二哥。他很少出现，这次错过怕是就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女童没什么反应，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对他所谓的二哥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程清之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那具身体破败不堪的男尸，他蹙了蹙眉，毫不留恋地收回视线，转身就走。

还没等女童反应过来，躲在暗处看戏的人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冲程他背影吼道：“程清之！你给我站住！”

程清之心道：“怎么二哥还是那么容易中计。百发百中，屡试不爽。”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你敢走一步试试！”程流之岂会不知他是装没听见，怒道，“我程门就是教你如此行事的？再说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把人尸首扔下！”

程清之感觉到怀里的人的颤抖，便又抱紧了一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不紧不慢道：“二哥知道不就行了？知道太多准没好事，我可不想知道。”

程流之气炸：“你医书都白读了是不是！你可知逝者为大，不可任其曝尸荒野，不可……”

“对极了！那便辛苦二哥了！”

“你！”

“我？”程清之向他送去一个你奈我何的眼神，语气却一本正经道：“我看二哥也是偶然经过，身上没有什么治伤的药物，否则也不会沾上这么重的血腥味了。所以呀，小弟还是赶紧回程家给她治伤为好，否则就得麻烦二哥埋两具尸体了。”

程流之一怔，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更怒了：“你连你二哥都敢耍？”

“没有啊！谁说血腥味非得在衣服上的？”程清之不再停留，嘴上敷衍地道了声别，“走了，回见！”

“你给我回来！！！”

程清之充耳不闻，一边走一边中气十足道：“压榨苦力十两银子，在旁看戏加十两银子，打我膝盖再加十两银子，明日钱货两讫，概不赊账啊！”

程流之在原地捶胸顿足：这些坑蒙拐骗讹诈勒索的本领，他都跟谁学的啊！

快到山下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程清之觉得怀中那人盯着自己的目光似乎缓和了些，低头一看，这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不过，这个年纪就遭人追杀活埋，又亲眼目睹血亲死在面前的血腥场面，能撑到现在已经算很有意志力了。

程清之抽出一只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感受到了一种异常的热度。

他身形本就颀长，忽然运步如飞，转眼便行至山头小溪处，将人放了下来靠在自己怀中，腾出一手，从腰间掏出一素丝白绢，浸了溪水，轻轻擦拭干净她脸上的血污，却没能抚平她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头。

“没事了，没事了……”他将冰凉的素绢对折，缓慢地落在她微烫的额头上，低声安抚道，“噩梦马上就会醒了。”

而你却会一直活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