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江枫晚才是奶娃娃的小小年纪,粉雕玉砌,整个人白得似月似冰。江朔寒人就生得高大帅气,练得有肌肉有线条,五官立体尤其鼻子非常挺拔。因了一副好皮相,年轻时没少遇到狂蜂浪蝶主动扑上来。偏偏生了一副有情人样貌,性子无情人般冷淡凉薄。对父母也未见热络,这里也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江家世代书香,老一辈起就教书育人,江朔寒父母也是一样。但把别人教成人中龙凤,未必自家也能教得展翅坤鹏。江父性格暴躁,在教育上完全封建传统大家长一套,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偏生遇上个脾性比骨头还硬的江朔寒,打得骂得,服不得听不得。别说指望继承衣钵,大学一读完就一声不响跑去经商。从最苦最累的摆摊儿练起,几年下来,生意的门道就琢磨个透,终于赶上房地产的一把火烧起来,一年更比一年旺。资本迅速累积,眼光毒辣还搞了不少实业和新产业投资。时至今日,单凭江朔寒三个字,已足以在刚开始完全陌生被排斥的所谓大城市里立足。
人说三十而立,江朔寒从入社会起,一门心思扑在敛财上。身家好看了,模样相貌又都是加分项,可以说身边从来没有缺过人。即使最终嫁给他,外表美艳、家世显赫的祁岚嫣,也并未得来他高看一眼。得到的太容易,谈什么珍惜。
而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哪怕日后再过多少年,恐怕江朔寒也能清晰的忆起。毕竟在江朔寒这里能掀起波澜的人太少,前半辈子也就出了江枫晚这一个变数而已。
祁岚嫣嫁得风光,走的凄凉。结婚两年虽然丈夫断了外面的莺莺燕燕,但夫妻之间,未见其感情多浓厚。本来也是她一心爱慕江朔寒,不惜借助家里的权势也要得其所想。所以得来一个求不得的人,她如此要强,有泪也是咽回肚里。幸而第一年里诞生的孩子让她又有了新的念想。不幸的是,最终得了江朔寒这份念想的并不是她,而是江枫晚。
江枫晚长到一岁多,才真正开始和江朔寒亲厚。之前他只是祁岚嫣的心头肉,祁岚嫣为他放弃工作专心教养。倘大的别墅里有最能干的管家和他底下聘请的各种佣人。需要祁岚嫣操心的,也就只剩下江枫晚一个。也只有他一个,江朔寒对祁岚嫣,明明白白一眼看穿,是没有心的。
江朔寒对祁岚嫣不喜,连带一开始对江枫晚也没有多在意。只是知道他有了孩子,正常情况下,每天最起码应该去看上一眼。当然也就看看,就够了。在这每日一次的观察中,对江枫晚也只有很乖,哭闹不多的粗浅印象而已。
而这过程中,也让祁岚嫣彻底寒了心。很多时候,江朔寒在孩子这里的停留,短到来不及听到江枫晚喊一声爸爸就走了。
一段婚姻至此,祁岚嫣也开始怀疑,反思,最终明了她内心的诸多煎熬,落不到江朔寒眼里,这两年多的时光,也走不进江朔寒心里,何苦来哉?于是她主动提了离婚,看似彻底放手。其实心有不甘,她把江枫晚留给江朔寒,逼他答应孩子成年前绝不再娶。祁岚嫣怕啊,她怕除她之外的人入了江朔寒的眼。她更怕江朔寒性情冷似冰铁,再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妄图暖热这样的人心。
祁岚嫣走了,江枫晚是不适的。他连在江朔寒那里得来最初的好印象也维持不住了。整日哭闹,家里佣人上上下下换着抱了个遍,无一人能哄住他。管家已经在联系相熟的机构,让招新的人过来。
江朔寒在忙着拓展商业版图,从国外出差回来才知晓。听了也就罢了,转身回书房去处理公事。忙到很晚,感觉到渴,才开门想找佣人送杯水上来。
这一刻是那样不巧,正好看到他一岁多矮小如宠物一般的儿子,悄悄推开自己卧室门,偷偷跑出来。江枫晚学会走路没多久,没两步就摔了。江朔寒在一旁看着,以为他会哭,然而没有。他只是揉了揉摔疼的地方,又爬起来继续走,明显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过来。短短一段路程,竟然摔了三次。江朔寒以为自己见此情景,心里仍会麻木不仁。但实际上多了几分有趣。等到江枫晚终于走到从头旁观至尾的江朔寒面前,已是无声地哭得泪流满面。他仰着脸看江朔寒,看的着实认真,但也确认并不是日日朝夕相对,却最终弃她而去的母亲。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地笑了,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歪歪扭扭地往楼梯走。他要去找他的全世界,他降生至今唯一疼爱他的妈妈。他从小时候起,就有一份认定一人的傻气。
江朔寒之所以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是以为小孩子会扑过来找爸爸。这时他才明白除了祁岚嫣,所有一切包括父亲对江枫晚皆是一样陌生。他突然觉得冷静不再,甚至有点生气。一把拉住走远的小孩抱起来。那动作不及祁岚嫣平时半分轻柔,江枫晚立即哇哇大哭。仿佛一肚子的委屈都要化作眼泪流出来。这样吵闹的时刻放在以往,江朔寒定会转身就走,而现在对这着这张小脸,连生气也奇异地变成不忍。他哪里会抱孩子,简直此生少有的无措。过了一会儿,许是江枫晚哭累了声音才弱了,哀哀地挂在江朔寒身上。眼睛黑而亮,像是因为被抱的不舒服在对江朔寒怒目而视。江朔寒被看的有点想笑,心里一片柔软,从这一刻起真正认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位父亲,并隐隐生出一丝欢喜。进而这情绪变得浓重,他被支配着,又十分自然而然地,对着孩子的小脸儿亲了又亲。仿佛终于得了一生所求的一样宝贝,因为来之不易,所以需要珍而重之。
这么大声响,管家和平时管孩子的佣人也已经过来查看情况了。孩子从卧室跑到书房,如果不是江朔寒正好在,可能还会跑下楼。这样大的过失一旦造成什么后果,哪里是下人承受得起的?佣人也是不长眼,急急忙忙就想接过孩子。被江朔寒一把甩开了手。
管家看出江朔寒动气了,忙道:“明早新人一来,我就辞退她”。声音里已是多年未曾见过的紧张。
江朔寒把小孩往上抱了抱,径直回到自己卧室。让管家把江枫晚的一应物品全部拿过来,一副从今以后正式接手陪他一起睡的样子。
“今晚走吧”关门之前,江朔寒说了最后一句话,话里话外的容不得,任谁都听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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