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知与谁同（2 / 2）

“怎么样才算好啊？”罗筱筱果然是积极主动的。

“150满分，怎么也考个120吧，我肯定考不到，反正这栏目不是我播。”这站长说话真是直接。

“我们都还没考过试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确实是，诗年这届学生开学一个月不到，连高中英语考试都不知道长啥样。

“也快月考了啊，看月考成绩吧。”情感风向标的主播林艺文开了口。

尚梅格迅速接了话：“月考成绩出来之后，英语上120的来跟我说一声，到时候罗青把一下关。”

“ok。”罗青应了一声。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120难度有些大了。这并不奇怪，在这个教育并不发达的县城里，即使是示范性中学，学习氛围也不太浓厚，只有实验班和普通班里一心想要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孩子们才会一个劲扎在书堆里，其他人大多能混一天是一天，没有什么坚定的目标。广播站里大部分人就属于这一类。

诗年不知道自己该被归为哪一类，他从小成绩好，中考却严重失利，不仅没有考上县里最好的中学，还在一中被分到普通班里。可他既不是那种只想考试的呆子，也不想像罗筱筱那样天天出风头，他甚至认为120分的英语完全没问题，可并不想告诉别人。

而且，站长真的只考虑英语成绩么？主播英语栏目难道不是发音最重要么？

散会后，人走了一大半，游知与和何若梦留下来准备放学之后的音乐之声，他们带的四个人也一并留下了。

何若梦不想大家就这么干站着，便把这几个人招呼过来：“来学一下怎么开设备，播音的时候这一排全部打开。”何若梦边说边开了设备，“如果你们晚上想要来练习，最后一个不开，声音就不会播到外面了，但是在里面可以听到，话筒等播的时候再开，播音间隔时间音乐放到最大声，播音的话背景音乐音量调到百分之三十，不用教你们操作电脑了吧。每个栏目的音频都放在相应的文件夹里，用别人的音频之前要说一声，有喜欢的歌也可以拷过来，但是不要放什么重金属摇滚这种老师很接受不了的歌，不然到时候被站长骂就很难看了。”何若梦声音轻柔，语气却不客气，有种“丑话我全说在前头”的感觉，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出事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诗年秉承着东方人的传统美德——少说多做，一般不开口说话，存在感很低，却趁着这几天把广播站的老成员大概看了个遍，这个何若梦一米六的个子，看着肉嘟嘟的，但不算胖，额前是向右斜的刘海，下面架着一副黑色框的眼镜。她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不管刘海乱不乱，她都会不时地拨一拨，手指移到额头右边的时候，手掌便不经意地往上托一托眼镜。诗年觉得，刘海乱不乱不重要，她只是为了托眼镜而已。诗年推测这样的人在生活中也会想很多吧，也许有一颗宛如海底针的心也说不定。她长得漂亮，最重要的是她非常端庄，跟诗年看到的那些穿超短裤把大长腿露出来的女生不一样，但又因此给人不大好亲近的感觉。

“你不跟他们说说这个栏目吗？”何若梦转向一旁看热闹的游知与。

“你说啊，我看你说得挺好的。”

“我说算怎么回事？你是主播，我一个副播，以后这栏目也到不了我的孩子们手上，说来干嘛？”还真是，一开始就把话全给说清了，可诗年看到，何若梦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像是受了委屈却不屑与对方计较。

“这倒不一定，昨就跟我要罗筱筱了。”游知与这话不带一点感情，听不出是骄傲还是讽刺。

何若梦笑了一下，有点惊讶：“真的假的？林艺文要你的徒弟？”

“没有啦，你不要听他乱说，我就是给艺文学姐读了一段文章。”罗筱筱适时地插进来，这语气熟络得让其他人以为她在广播站呆了好几个月。

“音乐之声这个栏目，”游知与突然出声，打了罗筱筱一个措手不及，“其实是给学生点歌的。平时中午不允许点歌，周一到周四的下午只有生日才能点歌，所以就有了这个栏目。等会会有人过来递纸条，但不是别人给什么我们就播什么。第一，除生日点歌以外，不允许给个人点歌，只能给班级点；第二，你们要熟悉这电脑里面有什么歌，这个电脑是不联网的，如果人家点的歌这里没有，要跟人家说，建议他换歌，一般不太离谱的歌都能找到；第三，播音之前把点的歌放出来，先播个前奏，再播文字内容；第四，不是每个人都能写出标准的祝福语的，碰到句子不通顺的，用词不当的，稍微改一下再播，不然老师们听到就尴尬了；第五，按照35分钟的播音时间算，我们每次只接受前8个人的点歌，来迟的人跟他解释清楚。”

“会有很多人来点歌吗？”罗筱筱照旧发问。

“看情况吧。”游知与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诗年刚刚还惊讶着他居然能这么有条理地把话说清楚，现在看他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又不禁好笑。

“说到放歌，可以放比较流行的歌曲，但不要放那些烂大街的是个人都会唱的歌，人家听着很烦的，而且你们播音之前就要先选好当天用的音乐，先找出来，不要手忙脚乱的，这也是需要副播的原因吧。”何若梦又补充了一句，右手抬到额前拨头发抬眼镜。

诗年看大家频频点头，心想着自己也得表个态，于是就跟着点了点头，幅度大概只有当事人感觉得出来吧。

“是吗？我从来没觉得我需要你啊！”好的，游知与恢复正常了。

“滚吧你！”

每天早上有个姓秦的老师会到广播站播早操的音乐，因此每一届的站长都会强调卫生问题，大概两天要拖一次地。何若梦看这几个人站着挺尴尬的，就打发他们去洗拖把拖地。无奈广播站只有一把拖把，这里也只有诗年一个男新人，任务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诗年从小听话惯了，在何若梦开口的一瞬间就去拿了拖把，也不怪别人没有一起来。

诗年在家里就常搞卫生，拖起地来一点不含糊，不仅干净速度还快，赶在第八节课下课前拖完了地，洗完拖把回来在门口正好碰上第一个来递纸条点歌的同学。

“学长。”诗年叫了一声，把纸条递了过去。

“啊！诗年你拿到了纸条！”罗筱筱满脸都是惊喜和羡慕，“能给我看一下吗？”

游知与拿着纸条走向电脑，看也没看她：“等会吧。”说着点开了音乐之声的文件夹，播放开播时的音乐。何若梦走过去：“你去吧，我来调音乐。”

诗年突然觉得游知与不怎么喜欢罗筱筱，但罗筱筱似乎并没有察觉。不过也不一定，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何若梦让她的两个徒弟出去听音量大小，罗筱筱一脸兴奋地跑到门口外等她的小纸条，只剩诗年一个新人留在里面。游知与正在播音，何若梦面向电脑，没人注意他，他便放开了胆子打量起游知与来。

游知与比他高一些，偏瘦，喜欢穿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看着松松垮垮的，尤其他不认真的时候，跟游荡在街上的痞子估计没什么两样。长得不能说好看吧，就是挺正常的，有鼻子有眼，脸上还长了几颗青春痘，唯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稍微向下凹陷，带出了一点西方人的感觉。长得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却有着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像一条河流缓缓流过干涸的土地。

诗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破比喻，但是还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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