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她们还小的时候（2 / 2）
安风猛地惊醒。
她坐起来，脸上是汗还是泪已经分不清了，将额前的头发一把捋到脑后，黑暗中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开了灯就往浴室走。
今天是父亲消失的第一百零八天。
也是她十八岁生日后的第一百零八天。
她知道父亲去哪儿了，也知道他已不在人间。
抽屉里还放着父亲给她留的信，最后一句每天都在她脑海里飘来飘去——
“我要去找你妈妈了，她等我等得太久啦。宝宝，百年后，我们天上见。”
热水浇在身上，安风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呜咽。
【明月】
01
“爸爸，我想吃这个雪糕！”
男人将小女孩抱起，问她：“哪个？”
小女孩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伸出食指指着那个画着个奶牛包装的雪糕，奶声奶气说：“爸爸，是这个！”
销售员觉得小女孩可爱，伸手在小女孩脸上摸了摸，逗她道：“小女娃长得真好看，是不是花仙子下凡呀？”
小女孩天真道：“什么是花仙子呀？”
销售员道：“就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呀！”
小女孩嘟着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哇”了一声，说：“那花仙子姐姐，能不能帮我拿一下那个雪糕啊！”
小女孩的父亲和售货员同时愣住了，随即两个大人又同时笑起来，售货员阿姨笑得眼睛都没了，直夸小女孩：“小娃娃嘴巴真甜呀，你想要哪个姨姨给你拿。”
小女孩的父亲却笑着拿下巴顶了顶小女孩的额头，笑她：“咱们月月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小女孩充耳不闻，雪糕到手后还甜甜地冲售货员道谢：“谢谢姐姐！”
推着手推车从蔬菜区走过来的年轻母亲看到小女孩手上的雪糕，埋怨丈夫道：“她今天出门前已经吃了一盒了，你怎么还给她拿。”
小女孩抢答道：“不是爸爸拿的，是漂亮姨姨给拿的。”
年轻的母亲皱起眉：“漂亮姨姨？”
年轻的父亲笑了起来，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接过妻子手中的手推车往前推，解释道：“是零食区的售货员。”
……
她也曾拥有过一个被别人羡慕的家庭。
02
卷子写到一半，厨房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口哨一般有些刺耳的声音，她踩着拖鞋去关火。夏日里天气炎热，她穿着件背心，下边儿一条超短裤，头发被扎起来，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
关了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水回了房间，再次面对那些试题的时候开始觉得头疼，正想拿过手机玩下游戏或看些别的放松放松，但按亮屏幕后却看到一条短信。
是妈妈。
“今晚不回去了，晚餐让吴妈别做我的份了。”
慢慢打下回复：知道了。
发完短信，看着手机愣了一会儿神，最后把手机关机了。将桌上的冷水一口气喝完，垂着眼看着空了的杯子发呆了几秒，最后放下杯子，拿起笔继续做起卷子来。
03
李澜拿着两杯奶茶等在小区门口，明月看见她后就加快了脚步，走到李澜身边时很自然地放慢了脚步，接过了李澜递过来的奶茶。
明月喝了口奶茶，说：“谢谢。”
李澜跺着脚：“啊冷死了！今年怎么那么冷！”
明月紧了紧围巾，说：“就是，专家还说什么暖冬……”
李澜：“什么狗屁专家。”
明月将手上的一只针织手套脱下来给李澜，说：“给你一只吧，手都冻红了。”
李澜便笑着接过，道：“明月你真贴心。”
明月随口接道：“那可不，这么多年了你才发现啊。”
李澜：“我早就发现了，我不说而已。”
明月：“哦，你是又看了什么偶像剧吧？”
李澜：“你怎么知道！”
明月：“你一不正常说话就是看了什么泡沫剧……”
李澜打断了她，叽里呱啦开始讲起她最近正在追的那部偶像剧，明月闭了嘴，喝着奶茶，时不时回应一声。
那一年她们都还没长大，虽然生活总有些不如意，但那时她们都坚信，只要有对方在，互相宽慰，生活的苦难总能捱过去。
04
她原本是要从小卖部走回教室，路过乒乓球桌的时候发现鞋带松了，便蹲下身子去绑鞋带，但绑完鞋带后却没有站起来。
眼泪毫无防备地落下来，从眼眶流出来滑过脸庞，在下巴处汇成泪滴，一滴一滴不停地砸在鞋面上。
怎么就哭了呢？她在心里骂自己。
她哭了很久，最后眼泪不流了的时候才站起来，拎着刚从小卖部买来的巧克力走回教室。上楼梯的时候她想，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开心，就她一个人过得这么苦闷呢？
活着真累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哭的时候，在她上楼梯的时候，有个女生一直站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她，陪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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