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好轮回（2 / 2）

下午时分，蒋燃给蒋冰打了个电话。

“蒋冰，是哥……别提了我被迫休息一个月，千万别告诉爸妈啊。”“我再待家里就发霉了，今天打电话就想问问你，你上次朋友圈那个是去哪儿玩来着？”“嗯……我想出去随便逛逛。”

电话另一头的蒋冰趴在寝室床上小腿翘起，周围一圈黑洞洞的帘子让她很有安全感，她咬了口苹果：“那哥我前两天在商场开学季活动抽奖中了个什么跟团游，好像叫什么云飞山，看图片还不错，你要去吗？”

云飞山，虽然没听过，但这是妹妹一片好意。

蒋燃眉毛微微一拧，还是问道：“你不去啊？”

蒋冰翻了个身：“唉，我没时间，忙着答辩找实习单位呢。”

“成，那我去吧，明天我去找你。”

蒋冰直接坐了起来：“哎不行，哥你现在就来找我，那个兑换日期截止今天，明天就出发了。”

“这么急，那你等着我。”

蒋燃风风火火一路把车开到原城理工大，与蒋冰在那家专卖店关门前夕成功抵达。

一系列繁杂琐碎的程序后，负责兑奖的工作人员热情似火：“小伙子你赚到了，这就是专门为你们年轻人的打造的旅途，巍峨高山考验耐力，玻璃栈道紧张刺激，古城街道文艺浪漫……”

滔滔不绝十分钟工作人员才把他拉进了一个群，嘱咐他带好必备物品第二天上午八点钟准时到达长途汽车站找一个叫虹姐的胖女人。

华灯初上，市中心五一广场音乐喷泉随着音乐的节拍欢快跳动，散沙般的人群在霓虹都市各处忙碌奔波，相去无几的乳白色路灯矗立在路边，灯影在粼粼雁丘河面隐隐荡漾。

蒋燃站在欧式露天阳台上，酥麻醉人的凉风中袭来茉莉花阵阵沁人肺腑的馥郁馨香，沾了这丝丝缕缕的甜美清香，他怀着对旅途的云霓之望在柔软的席梦思上酣然入睡。

第二天蒋燃起了个大早，打车赶到了城南汽车客运站，四处张望之后他锁定了目标，不徐不缓走去拍了拍一堆人带头那个穿彩虹条纹连衣裙的胖女人：“阿姨请问……”

胖女人转过身来，不满道：“叫什么阿姨！我有那么老吗，叫姐。”

“……好……姐你是虹姐吗？”

“我是啊，你是……”

虹姐打量着蒋燃，没等他回答又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昨天那个临时加进来的吧。”

“……嗯……我叫蒋燃。请问这是云飞山五日游旅游团吧？”

那胖女人理都没理蒋燃，冲着旁边人群一吆喝：“叔叔阿姨们人齐了，咱们可以走啦。”

迷茫的蒋燃跟在了队伍的最后，看着前方一大批老头老太太有点懵，等他坐到大巴上，确定真的全员老人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终于明白了，昨天那个微信群的名字为什么叫夕阳红。

大巴车缓缓开动，虹姐举了个喇叭开始喊话。

“叔叔阿姨，我们第一站是王家大院，大家等下认准我手上这个小红旗，别走散了。”

强忍心酸，蒋燃给蒋冰回了条消息——挺好的，大家都很有活力。

——那就好，哥你好好玩儿啊我去图书馆了，学习让我快乐?(?? _ ?? ?)。

蒋燃收起手机，把鸭舌帽往脸上一拉，久久不愿面对这复杂的世界。

昏昏欲睡之际，身边的老爷爷叫醒了他：“小伙子，走了走了，王家大院到了。”

蒋燃一个激灵站起来，跟在了老爷子身后，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后方，蒋燃礼貌地道了谢。

老爷子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看起来状态很不错：“不用不用，现在静下心来加入我们的年轻人不多了，小伙子多大啊？”

因为我不知道这是老年旅游团，蒋燃温顺回答：“虚岁25了。”

“还小还小。”

…………

好在景点还算不错，王家大院、阮南石窟、玉峰古城…………五日游转瞬过了大半，蒋燃凭借出色的外貌条件和讨喜的性格加成与众多老年人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白日穿梭人群景点各种浪，夜晚携手同屋老头搓麻将，蒋燃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融入晚年生活，稳得一逼。

最后一天是重头戏爬山，有很多老太太已经倍感疲惫，纷纷表示不去了在民宿等着，蒋燃不行啊，他身为新时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五好青年，当然要一往无前迎难而上。

最后虹姐带着九个老头还有蒋燃坐公共汽车到了云飞山风景区入口处，举着大喇叭：“我带着大家走，中途爬不动了跟我说，山上中途都会有缆车可以直接下山，千万别死撑。”

听到众人响亮的回答后，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进了风景区。

他们今天要爬的是云飞山主峰，最高海拔1000米出头，不算太高。

清晨空气中漂浮着缕缕寒气，远远望去，云飞山山体绵延起伏数里，最高的那座就是主峰飞流峰。

蒋燃心想这峰也不是太矮，怎么之前就是没听说过。

一路顺着路标经过几处休息区也没什么人，虹姐扯着大嗓门解释道：“这个风景区最近才开的，所以还不是太火，这时候就要发扬我们夕阳红的探索精神，做吃西红柿的第一人。”

蒋燃：“…………”

越过座座清幽山涧上的小木桥，穿过条条静谧林间的石板小路，“夕阳红”旅游团来到了飞流峰山脚下。

第一天认识那个老爷子叫澹征，蒋燃心想澹这姓氏还挺常见。他和澹老爷子奋勇当先走在队伍最前方，后面跟着八个老头，导游虹姐断后。

裹紧深蓝色冲锋衣，蒋燃首当其冲开始沿着蜿蜒曲折的石阶努力攀爬，澹老爷子紧随其后，爬到500米高左右，蒋燃朝后一看澹老爷子竟然是一点都没落下，当真是宝刀未老。

蒋燃朝着他比了个大拇指，头也不回又往前爬去。又爬了300米左右，蒋燃再回首。

澹老爷子在他身后10米处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是我老了吗，蒋燃充满自我怀疑，还是扯出来一个善意的微笑，再次往高处走去。

这一程只花了3小时左右，途中路过不少“祈愿树”“情人谷”之类有趣的小景点。

此刻蒋燃站在山顶举目眺望，旁边是神采奕奕的澹老爷子。

蒋燃：“老澹，你喝红牛了吗？”

澹老爷子：“因为我注重养生，年轻时候穿了秋裤。”

两人哈哈哈哈哈哈大笑，等到虹姐之后，只剩下了五个老头，虹姐给七人在光秃秃的云飞山顶拍照合影。

众人不约而合默认选择了观光缆车下山，车体飞快掠过山峦、峡谷、林海…………

返回民宿，大巴车很快踏上了归途。

徐平高速上，蒋燃靠在窗边，突然他猛的一扭头贴着玻璃朝后极目看去，旁边的澹佂被他吓一跳，手里拧开的矿泉水都撒了出来，他奇怪地问：“小蒋，怎么了？”

蒋燃揉了揉眼睛，出神地望着车窗后方。

荒无人烟的公路旁，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扒在路牙石边，很快被什么力量拉入快一人高的野蔓中黯晦消沉，徒留两道鲜艳的刺目血痕，在炽烈光线的映射下泛着彻骨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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