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高二上学期学农的第一天晚上，姜浩初睡在二十来人合住的男生宿舍里做了个绮梦。

他梦见自己和一个男生挤在基地宿舍的铁架木板床上接吻，手在彼此身上急躁地抚摸，他们鼓胀的下体挤在一起下流地磨蹭，毫不掩饰亟需纾解的欲望。

那也是他第一次注意到李文曜的那一天。

姜浩初眯着眼看了一眼腕表上的荧光指针，它所指示的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二十。他起初有些发懵，待缓过神来看见周围还在熟睡的同学，一股巨大的、难以名状的羞耻像山洪刹那间淹没了他的头顶。

明知道半夜三更没人看得见，姜浩初还是下意识地侧过身去把自己蜷成一只虾米，好掩藏他的罪证。但从梦中醒来之后，他再也没能睡着。

所以当李文曜在江姐的指示下拎着书包坐到姜浩初身边的空座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想去看一眼他们家祖坟是否冒了青烟——这嘛情况？刚开学一个月就和自己意淫过的小帅哥坐同桌，是赵向竹今儿早晨做早课回向功德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她儿子了么？

当然他妈做的早课是否起作用我们无从得知。可能性更大的是他们敬爱的班主任，某江姓中年女子（人称江姐）在月考之后搞了一个以“先富带后富，共奔富裕路”为口号的换座活动。

简而言之，她选择让班里前五名与后五名坐同桌，妄图以此令迷途的学生受到学霸气息的熏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此浪子回头金不换，不抄作业不捣蛋。

但我们知道这实现的可能性更接近于母猪上树。

姜浩初在家长和老师面前是标准的好学生，书念得好人也听话，就是个清秀腼腆的男生。

李文曜则不同，他虽说不上什么风云人物，好歹也是在学生中很有影响力的那一种。其人盘靓条顺但笔直如钢筋，一点儿没浪费自己的皮相，据说谈过的女朋友比姜浩初迷恋过的男生还多。

实际上，李文曜才是需要被帮助的那个。他整天忙着打篮球玩游戏追姑娘搞对象，最爱干的事儿是上课睡觉和下课跟兄弟们造作或是拉姑娘们的小手...一言以蔽之，除了学习之外的事他都干。只有物理老师拿他当个宝，其他任课教师见了李文曜都恨不得抄起他一学期过后仍然亮洁如新的学案给人开个瓢儿。

姜浩初在推算通项公式的时候偏过头偷看了一眼旁边肆无忌惮支起一侧胳膊睡得无比香甜的李文曜，忽然觉得有点理解那些老师的心情。

前桌的王阳舒把身板挺得笔直，后背紧紧靠在椅背上，可以说是打掩护界的劳模了，只恨胳膊不够长。

数学老师遛到他们这一排，前排有个姑娘问题。王阳舒飞快抬眼瞥了一下，而后垂下眼睑若无其事地继续在草稿本上演算，其实在玩命地往后挤桌子，试图以此唤醒黑甜乡中的李文曜。

而后者皱了皱眉，可能是觉得骨头有些硌脸，于是换了个胳膊支着头继续睡，左脸上极其嚣张地横着一道红印。

正在此时，数学老师恰好解答完问题，直起身向后排走去。王阳舒见状立刻伏案奋笔疾书，安静如鸡，心道李文曜狗命休矣。

咚——

她把手中卷成筒状的学案重重砸在李文曜桌角，颇有社会人儿砸碎啤酒瓶就要冲上去干仗的气势。

全班人都回过头来看他们。

“哎哟我去...”

李文曜蹭地一下坐得笔直，一脸惊魂未定，手还非常配合地抚在胸口给自己顺气儿。

数学老师把个缝儿眼瞪得铜铃一般：“还睡呢？咱这数学都什么样了？啊？你上别的课也这样？ ”

——可不是么，您真是料事如神。

她又去翻李文曜面前的练习册：“我刚讲的题你这一个字都没写，留着等我写呢？你看看，这，还有前面这，全是空白的。”她好像十分费解地皱眉瞪着李文曜，半晌没再说什么，自己转过身回讲台去了。

姜浩初看见李文曜毫不在意地从书箱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擦手上的墨迹。这才发现说他的练习册上一片空白真有点冤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