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贪心的晚风 竟敢拥吻她

将她秀发温温柔柔每缕每缕放下

卑污的晚风 不应抚慰她

我已决意一生护着心中的她”

—— 一曲终了，李文曜仍静静注视着姜浩初：他向他告白，他吐露出那些温柔缱绻的话。语言的内容并不重要，声音消失了，姜浩初看到他的嘴唇在无声地开合。

姜浩初脑袋里昏昏沉沉好像缺氧，好像站在云端，觉得自己大概幸福得随时可能昏倒。他好像被那眼神蛊惑了，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想不顾一切地往外说，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我…我喜欢你…”

平静被打破，所有人像商量好了似的，纷纷起哄喊“在一起”。姜浩初于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切是早已写好剧本的一出戏，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他亲吻他，舌尖撬开齿关，他们交换爱意与唾液，他们在欲望中纠缠。

在嘈杂的人语声中，姜浩初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文曜走下台阶，然后与董幼文在众人面前拥吻。

姜浩初感到他所有疯狂的想法忽然迸发出一种巨大的力量，挤破了牢笼，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他喜欢李文曜，哪怕对方刚刚有了女朋友，正和女孩接吻也没关系…哪怕他是直男也没有关系…这些不重要，都不重要。他喜欢他就够了…

他喜欢他。姜浩初喜欢李文曜。他想和他在无人的胡同里接吻，在昏暗的房间**。他愿意以一种献祭的姿态让李文曜进入他身体，占有他，最好是把他和他的灵魂一起拿走！

但姜浩初依然静静地靠在沙发拐角，眯着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文曜知道这个起初看起来十分傲气的女孩现在已经成为他的了，连心也是。而他甚至没有付出什么心思，仅仅是数额不算小的金钱和一些小把戏。

董幼文现在看向他时，那神情和他当年热恋中的前女友们已经并无两样。李文曜对她那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个人俘获另一个人的标志。而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姜浩初。

他倚在墙上，冷冷地看着刚自拍完又忙着给蛋糕拍照发空间的董幼文，忽然觉得没劲，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和她分手。原先看着还挺想追的一个人，弄到手了其实也不过就这样，只剩个美貌的壳子还能看看罢了。

按往常来说，他们去KTV总免不了玩点暧昧的游戏。但今天这局没嘛意思，统共就俩董幼文和张乐槐俩女孩，其中一个还名花有主了。一群钢筋一样直的男生自然也没了别的心思，只好玩国王杯这种喝酒游戏。

姜浩初酒量还说得过去，平时也喝一点，至少不是一杯倒，但也仅此而已。真要和李文曜这些朋友比起来必然是拼不过。酒过三巡，场上的男孩们虽说不至于醉，但也多多少少受了酒精的影响，一个个话都多了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冒，压根儿就管不住嘴。

姜浩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李文曜说他要先走。那群人正玩得起劲，有几个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就继续他们的游戏了。李文曜看见他双颊的晕红，那是一种危险而引人遐想的颜色。姜浩初翕动的唇甚至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水光，李文曜可以闻见他喷出的淡淡酒气。李文曜皱着眉，就要把沙发上的风衣给他披上：“我送送你，给你打个车吧。”

姜浩初先一步把风衣接过来搭在臂弯，笑了：“不用管我，你回去吧。嫂子还在那呢，不合适。”

李文曜尴尬得说不出话，只得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你路上小心吧，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姜浩初嘴上答应着，其实走道儿已经开始拌蒜。重重关上的包厢门把那个绚丽迷醉的世界也一并关在了他身后，一切迷幻的灯光与沸腾的人声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死寂。

楼道里很静，晚上尤其阴冷。浅黄的光束冷漠地从他头顶投射下来，让他有一种恐惧感与不真实感。姜浩初说不清究竟是现在不真实，还是过去不真实。但这些好像并不重要。

他跑进楼道尽头的卫生间，没来得及锁门就先吐了个昏天黑地，干呕得眼泪流了满脸。

呕吐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盈与快乐，那充满了他的心。姜浩初在楼下的便利店里花九块五毛钱买了一瓶怡宝矿泉水和一盒软白塔，然后站在门外布满灰扑扑脚印的黑色台阶上抽了他人生中第一支烟。

真的好轻好轻，一切都好轻。他对着昏黄的路灯吐出一口笔直的细长烟气，然后看那些灰白的颗粒在光下不断变幻着形状，好像把自己的灵魂也一并吐出去了。

然后他们一起上升，上升！他们不断地上升…就像一只飞往天空的氢气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