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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着事,神仙低头看了眼柳洇的脚,脸色随即冷下来:“为什么不穿拖鞋?”
“唔…感觉光脚很舒服,地上凉。”
“去穿拖鞋。”
柳洇缩缩脖子,怂了吧唧地光脚跑回房穿拖鞋,又啪哒啪哒跑下楼来找卫子严。
卫子严这时候正坐在客厅,面来一块又大又黑的平板里坐了两个扁扁的人,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下面还有一行柳洇直觉是字的符号滚动,可她既听不懂,也看不懂。
卫子严手里握着一块长条形的板,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柳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卫子严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腰背挺直看向平板里面的人。
卫子严看了柳洇一眼,转头又把目光聚在电视上。
许久,柳洇有些坐不住了,侧身刻意压低声音问卫子严:“卫公子,我可以悄悄动一下吗?”
卫子严回头看向柳洇,脸上是戏谑的神色,连他声音都带上了一点笑意:“可以。”
柳洇稍稍抬了一下屁股,坐得有些乏。
谁想这次卫子严竟然笑出了声,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却一点都没了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肃模样。这让柳洇看得有些呆了,她前一秒还陶醉在卫子严英俊斯文的相貌里,下一秒却听到对方带着笑意开口说话了:“这是电视。里面的人都不是真的。”
柳洇一下就傻了——不是真的,难道都和我一样是鬼?还是都是神仙?
卫子严给她一通解释什么是电视,什么是网络,她却听得云里雾里。
而在柳洇以为自己就要灰飞烟灭的第七日,其实一整天都过得很平静。
她依然毫无头绪,想破头都想不出来,她到底要去哪里,去找谁,见面又要做什么。
下午三点的时候,柳洇特地趴在门缝偷听楼下动静。等了很久果然家里进来一个人,她开门去看,发现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娘,在厨房乒乒乓乓好一会儿才出门。
跑到楼下,在卫子严说的“客厅的沙发”坐下,拿起那块有红红蓝蓝按钮的黑板,胡乱按了几下。果然“电视机”就开了,她暗喜。
“屏幕”里一群花花绿绿的人跑来跑去、闹来闹去,他们说的话柳洇竟然也能听懂七八分,没有昨天卫子严看的那么晦涩难懂。
就这么等到天全黑透了,察觉到门口有些声音,她关掉电视,做贼心虚地迎上去。
卫子严这时候开门进来,不期然看到她有点惊讶,而后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有些玩味地看着柳洇:“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在等你!”
“哦?”卫子严换下鞋子,松开领带,一边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向柳洇。
柳洇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后背隐隐冒汗。
卫子严放下包,脱下外套,一步一步走向客厅。她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她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被抓包的心虚感从何而来。明明对方之前也没说过禁止看电视之类的话。
卫子严走到客厅中央,看了眼沙发的微陷,转过身摸了摸电视机后面——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神仙你也太鸡贼了吧?!
他转过头看到柳洇一脸紧张,还是没说什么,径自走向厨房——
神仙你倒是说句话啊!
柳洇小媳妇似地跟在他屁股后头,兀自疑心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一整天都在偷看电视这件事。尾巴似的跟他走进厨房,又看他从“冰箱”里拿出饭菜,随后一一放入“微波炉”里加热。
都热好之后,她讨好地帮他拿了餐具摆到餐桌上,在紧靠他的位置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脸笑靥地等他入座。
她其实是有将功补过讨好他的意思。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吃饭的时候还和她打趣:“今天想吃吗?”
柳洇昨天没尝出汤里有什么味道,要吞咽时那种堵在喉头要上不下的恶心感仿佛还黏在舌根深处。
“不吃了……一点都不好吃。”
卫子严语气平淡地说:“你也许是饿死鬼,我听说饿死鬼就是吃不进东西,有些吃了还会吐。”
“真的吗?!”柳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饿死鬼生前是饿死的吧?”
“不一定,据说是前世造了什么罪孽沦落到饿鬼道的。”
听到此话她便疑心起来,莫不是前世真犯下罪孽?难道自己生前是罪人,死后投下地府的饿鬼道,趁着牛头马面不查偷溜出来的?
柳洇正陷在自己的惶惧之中,那头又传来卫子严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表情?”
柳洇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戏谑的眉眼,那人说:
“你真是鬼吗?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鬼都像你这么好骗?”
“你作何骗我!”
“我在骗鬼。”
“你怎知我不是饿死鬼,万一我真是呢?把我领回家吃穷你。”
“饿死鬼什么都吃不了的。”
柳洇恨恨盯着他,似是想去啃他皮肉。
卫子严浅笑吟吟地看她作妖,好像心情确实不差。
后来逗弄够了,卫子严才安抚道:“人家都说饿死鬼都是大腹便便的,你这幅病怏怏的样子,做不来饿死鬼的。”
柳洇怏怏道:“卫公子向来信鬼神一说吗?”
他若有所思:“本来不信,现在信了。”
“可卫公子你当真不是神仙?”
“不是。”
“但……你总能做些常人无法及之事。”
“比如?”
“能凭空叫车过来,还能无故让房间亮起来,还总是对着虚空说话。”
“就这些?”
“还有很多,我总觉得你很神奇,会仙术。”
“神奇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柳洇不大明白,卫子严也不多说,自顾自吃起饭来。
这是让她自行参透吗?
“卫公子,还有一事我不大明白……”
卫子严扫了柳洇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你为什么愿意带我回家?”
想起前两日的无赖行径,柳洇还是十分不好意思的。
总觉得卫公子于她来说,是与其他人都不同的。面对他时,她心底总会腾起一股奇异的熟悉之感,冥冥之中相信此人是能够解救她的。
只是不知对方作何想法。倘若他真是一个如他自己所言的,平凡而普通的人,且此前不信鬼神之说,为何会在最后妥协,放自己进门……
“你当时看起来很惨。”
“?”
卫子严没什么表情,好像在说什么极其普通的事情:“那天你连路都走不稳,却傻乎乎地跟了我一路。”
“当时日头晒,鬼似乎是不大能照阳光的。”
“想也知道,你怎么就大白天在那外面晃悠?鬼不都是晚上出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出去看看,找个能帮我的人。”
“找个冤大头带你回家?”有些嘲弄戏谑的语气。
“不是的。我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嗯?”
“我在那官道……”
他打断柳洇:“那只是条普通的路。”
“我在那条路上游荡了三日,来来回回共廿四人,九辆车,无一人能看到我。”柳洇偷眼看向卫子严,“唯独卫公子你,你当时甚至还回头多看了我一眼。”
“一个脸色苍白、衣着古怪的陌生人在路上打量我,我不该多看一眼?”
卫子严一说这话就让柳洇的脸滚烫起来,她想到当日自己的确失态:“我当时只是……我当时……”
连日来的失礼,让柳洇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有些嘴拙,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卫子严却在这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我是怕你整天阴森森地站在对面林子里,还总朝这里看,想把这里看成鬼宅?”
这下柳洇的额头几乎都要磕上餐桌了,羞愧得耳根都热起来。
“鬼都是你这样的吗?进来就进来吧,不害人就好。诶,你不会是装可怜,专门来吸阳气的吧?”
他声音里复又带上了点戏谑的意思:“公司里总是有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说什么灵异故事的。”
虽然听不懂他后半句的意思,可柳洇确信自己绝不来是吸人阳气的:“恩公!我不吸阳气的!”
他瞥了柳洇一眼又不说话了,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菜放入嘴里咀嚼。
柳洇觉得对方对自己好像不大友好,苦恼自己何处得罪了他,后转念一想,莫名其妙被一只鬼缠上确实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她暗忖自己往后该愈加谨慎处事,可千万别被扫地出门了。
吃完饭,卫子严例行检查一般,问她有没有想起前世记忆,或者那八个字相关的事。
柳洇摇摇头,脑袋里依旧空空如也。已是第七日了,过了午夜,怕是要消失了。
“卫公子,七日之期将满,我怕是要走了……”
卫子严没有回应,吃完饭就开始收拾。柳洇发现神仙很爱干净,有些像电视里说的“洁癖”。
“这两日多谢你收留……若有来世……”
卫子严拿盘子的手突然顿了顿,终于把视线落在他她身上:“别了吧,来世你就别来找我了。”说着又低头开始收拾桌面。
柳洇看着他的动作,有些落寞。其实她私心里很感激卫子严的收留,让她在最后两日里不至于流浪在外,曝晒致死。
她怏怏地回到房间,不安地等着午夜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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